“快走!”林薇低聲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阿忠立刻踩下油門,車子彙入車流。林薇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平複著狂跳的心臟。第二個信號,在極度緊張中完成。那道目光……是葉清瀾嗎?還是彆的什麼人?
第三站,蘇州河畔,老閘橋邊的廢舊河神廟。
與南京路和霞飛路的繁華不同,這裡顯得破敗而荒涼。廢棄的祠廟門窗歪斜,牆壁斑駁,空氣中彌漫著河水的腥氣和垃圾腐爛的味道。隻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蜷縮在橋洞下,對過往行人漠不關心。
時間是下午三點零五分。林薇讓阿忠將車停在遠處,自己步行前往祠廟。
祠廟內部更是昏暗,布滿蛛網,殘破的神像歪倒在供台上。香爐裡積滿了香灰和雨水。林薇從手袋裡取出三炷特製的、帶著淡淡異香的線香——這是沈驚鴻提前準備好的。她拿出火柴,點燃線香,按照圖紙上標注的特定角度,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插入厚厚的香灰中。
三縷青煙嫋嫋升起,在昏暗的光線下,帶著一種神秘而詭異的儀式感。
做完這一切,林薇不敢久留,立刻轉身離開。就在她踏出祠廟破敗門檻的瞬間,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河對岸的某個窗口,有鏡片的反光一閃而過!
有人監視!
她的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腳步卻不敢有絲毫停滯,保持著穩定的速度,走向停車的方向。
直到坐進車裡,關上車門,她才感到一陣虛脫般的無力。三個信號,全部觸發完成。但整個過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和壓迫感。
“回家。”她對阿忠說,聲音帶著疲憊。
車子駛離蘇州河畔,將那片破敗與窺視甩在身後。林薇靠在車窗上,望著外麵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信號發出去了,但“驚鴻”網絡是否會回應?等待他們的,是希望的曙光,還是更深的陷阱?
洋樓裡,沈驚鴻同樣在經曆著煎熬的等待。他無法親臨現場,隻能通過阿忠斷斷續續傳回的加密信號了解進展。當最終確認三個信號全部成功觸發後,他緊繃的下頜線條才稍稍鬆弛,但眼中的凝重並未減少半分。
接下來,是更為關鍵的等待——等待網絡的回應。
根據“裁縫”圖紙上的暗示,如果信號被正確接收且網絡核心確認安全,會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給出確認的回饋。
第一個回饋點,是第二天清晨,外灘公園的同一張長椅下。
沈驚鴻派出了最精乾、最不起眼的手下,偽裝成清潔工,在黎明時分前去查探。帶回的消息是——長椅下的縫隙裡,多了一小截用特定方式折斷的粉筆頭。
第二個回饋點,是當天下午,通過《申報》分類廣告欄裡一則看似普通的尋物啟事。手下買回了所有報紙,沈驚鴻親自核對,在指定的版麵,找到了那則包含了確認密碼的廣告。
第三個,也是最隱秘的一個回饋點,位於法租界一家法國人開的診所,需要憑借一個特定的症狀和暗語,從醫生那裡取回“藥”。這個任務,沈驚鴻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由他親自冒險前往。他稍作偽裝,以探望朋友的名義進入診所,用預設的暗語與那位法籍醫生進行了簡短的交流,成功帶回了一封裝在藥袋裡的、空白的信箋。信箋在特製的藥水浸泡下,顯露出了最終的確認指令和一套新的、一次性的緊急聯絡方式。
所有的回饋,都對上了!
“驚鴻”網絡,這個塵封多年、幾乎被遺忘的秘密情報體係,在經曆了重重考驗和生死驗證後,終於被成功激活!
當沈驚鴻將顯影後的信箋內容展示給林薇時,兩人在書房昏黃的燈光下,久久沉默。沒有歡呼,沒有慶祝,隻有一種巨大的、劫後餘生般的疲憊,以及更深的、對前路莫測的敬畏。
他們拿到了這把鋒利的“舊劍”,但也意味著,他們正式踏入了這場暗戰最核心、最血腥的旋渦。
沈驚鴻拿起那張最終顯影的信箋,上麵除了聯絡方式,還有一句簡短的話:
“針線已備,靜待裁衣。然,錦衣夜行,慎之又慎。”
“裁縫”在提醒他們,網絡雖已激活,但必須絕對謹慎,如同在黑夜中穿著華服行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沈驚鴻將信箋湊到燭火上,看著它蜷曲、焦黑,最終化為灰燼。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沉沉的上海夜色,眼中燃燒起冰冷的、如同淬火後的鋼鐵般的光芒。
“現在,該我們‘裁衣’了。”
無聲的驚雷,已在這座孤島的地下深處,滾滾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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