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裡的血腥氣濃重得幾乎化為實質,粘稠地壓迫著沈驚鴻的呼吸。那具被綁在鐵椅上、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身軀,像一記重錘,狠狠砸碎了他所有的冷靜與自持。
“薇……薇?”
他的聲音乾澀破碎,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他踉蹌著撲到鐵椅前,手指觸及她冰冷粘濕的皮膚,那左肩上焦黑猙獰的烙印,身上縱橫交錯、皮開肉綻的鞭痕,以及右肩那個依舊在緩慢滲血的槍傷……每一眼,都像一把燒紅的匕首,在他心口反複剜攪!
他的薇薇,他放在心尖上,發誓要用生命去嗬護的人,竟然被折磨成了這副模樣!
滔天的殺意和蝕骨的心痛如同冰火兩重天,幾乎將他的理智徹底撕裂。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卻又害怕加劇她的痛苦,手指在空中劇烈地顫抖著。
“先生!冷靜!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阿忠緊隨其後進入囚室,看到林薇的慘狀也是倒吸一口涼氣,但他立刻強壓下震驚,警惕地守在門口,壓低聲音急促地提醒。東門方向的爆炸和槍聲雖然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但這裡的動靜隨時可能引來其他人。
阿忠的話像一盆冰水,澆醒了瀕臨瘋狂的沈驚鴻。對!離開!必須立刻帶薇薇離開這個魔窟!還有曦兒!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翻湧的情緒壓入眼底最深處,那雙眸子瞬間變得如同萬年寒冰。他迅速檢查林薇的狀況,呼吸微弱,脈搏紊亂,失血過多,傷勢極其嚴重,必須立刻救治!
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割斷綁著她的繩索,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當繩索鬆開,林薇軟倒下來的瞬間,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緊緊地、卻又極力避開她傷口地摟在懷裡。她的身體輕得可怕,冰冷得可怕。
“薇薇,堅持住……我帶你回家……我們去找曦兒……”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渡給她。
他抱著林薇,快步走出囚室。阿忠立刻在前引路,按照記憶中的地圖,朝著那個標注著“特彆監護室”的方向快速移動。
地下通道裡依舊混亂,遠處東門的交火聲似乎更加激烈了,隱約還能聽到76號頭目氣急敗壞的咆哮和調動人員的呼喊。這為他們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特彆監護室”位於囚室樓的另一側,門口果然也有守衛,但隻有一人,正緊張地聽著遠處的動靜,有些心神不寧。
沈驚鴻將林薇輕輕交給阿忠暫時照看,自己如同暗夜中的死神,悄無聲息地貼近,從背後捂住那守衛的嘴,匕首精準地刺入心臟,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他從守衛身上找到鑰匙,打開了“特彆監護室”的門。
所謂的“特彆監護室”,不過是一間更加陰冷潮濕、散發著尿騷和奶餿味的小黑屋。角落裡鋪著一些肮臟的稻草,一個小小的、被破爛繈褓包裹的身影,正蜷縮在上麵,發出微弱得如同小貓哭泣般的抽噎聲。
是曦兒!
沈驚鴻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幾步衝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兒子抱了起來。小家夥的小臉凍得發青,嘴唇乾裂,哭聲有氣無力,看到陌生人,嚇得瑟縮了一下,但那雙酷似林薇的大眼睛裡,還殘留著一絲本能的求生欲。
“寶寶……彆怕,爸爸來了……爸爸來了……”沈驚鴻將兒子緊緊摟在懷裡,感受著那微弱的心跳和體溫,鋼鐵般的心腸也瞬間化為了繞指柔。他低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兒子冰涼的小臉,眼中第一次泛起了難以抑製的水光。
阿忠抱著昏迷的林薇也跟了進來,看到小少爺還活著,稍稍鬆了口氣,但形勢依舊危急。“先生,我們必須立刻走!原路返回風險太大,東門的動靜快壓不住了!”
沈驚鴻點頭,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地圖。“裁縫”提供的地圖上,除了守衛分布,還標注了一條極少人知的、通往建築外部廢棄排水管道的應急出口,就在這棟囚室樓的地下最底層!
“走這邊!”沈驚鴻當機立斷,將曦兒用從特務身上扯下的還算乾淨的布條牢牢綁在自己胸前,然後從阿忠手中重新接過林薇,以一種極儘保護的姿態橫抱在懷。阿忠則負責斷後警戒。
三人沿著狹窄陡峭的樓梯,向著地下更深處潛行。越往下,空氣越潮濕汙濁,管道縱橫,仿佛進入了建築物的內臟。
終於,在推開一扇鏽跡斑斑的鐵柵欄後,他們鑽進了一條僅容一人彎腰通行的、滿是淤泥和腐臭氣味的圓形混凝土管道。這就是那條廢棄的排水管道,直通幾百米外的蘇州河畔!
管道內漆黑一片,腳下濕滑泥濘,每前進一步都異常艱難。沈驚鴻抱著林薇,胸前綁著曦兒,動作更是受限,但他咬緊牙關,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和對妻兒安危的執著,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挪動。阿忠緊隨其後,警惕地聽著管道內外的動靜。
曦兒似乎感受到了極度的不適和恐懼,又開始低聲哭泣,但在父親沉穩的心跳和堅定的步伐中,那哭聲漸漸變成了委屈的哼哼。而林薇,始終昏迷不醒,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