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被安置在一處名為“攬月軒”的宮苑。此處遠離後宮中心,靠近冷宮,顯得格外清冷僻靜。內侍將她送至院門外便躬身退去,隻留下兩名麵容刻板、眼神銳利的年長宮女,名義上是伺候,實為監視。
院門在身後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攬月軒不大,陳設簡單,雖打掃得乾淨,卻透著一股久無人居的蕭索寒氣。
沈清辭站在院中,環顧四周。高牆,深院,以及暗處若有若無的、屬於皇家暗衛的隱晦氣息。這確實是一座華麗的囚籠。
她並未感到多少恐慌。前世更惡劣的囚禁環境她也經曆過,相比起來,這裡至少乾淨,且有基本的生活保障。重要的是,她暫時脫離了柳氏和德妃的直接威脅,贏得了喘息之機。
那兩名宮女上前,例行公事般福了一禮,聲音毫無起伏:“奴婢春熙秋紋,奉命伺候小姐。小姐有何需要,儘管吩咐。”她們的眼神如同探照燈,仔細掃過沈清辭全身,尤其是她那張已恢複容貌的臉。
“有勞。”沈清辭淡淡點頭,並未多言,徑直走向主屋。
屋內炭火已生,驅散了些許寒意。她揮退了兩名宮女,稱要休息。房門關上,隔絕了那兩道令人不適的視線。
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冷風瞬間灌入。窗外夜色濃重,隻能看到高聳的宮牆輪廓和遠處幾點零星燈火。懷中的玄璃鑽了出來,抖了抖毛茸茸的身子,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這個新環境。
“暫時安全了,玄璃。”沈清辭輕撫著它,低聲道,“但這裡,恐怕比國公府更危險。”
玄璃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嚨裡發出細微的嗚聲,仿佛在安慰她。
沈清辭沒有立刻休息。她盤膝坐在榻上,開始運轉體內那絲暖流。今夜連番變故,精神高度緊繃,此刻更需要儘快恢複狀態。暖流在經脈中緩緩流淌,比之前又凝實粗壯了幾分,顯然連番的危機和壓力,也在無形中促進了她的修煉。
她仔細回憶著養心殿中的每一幕,皇帝審視的目光,夜宸意味深長的話語,德妃突如其來的“病發”,三皇子的急躁……所有細節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
皇帝將她軟禁,既是保護,也是控製。他在等夜宸的調查結果,也在觀察她這個“變數”。而夜宸……他那句“與本王一樣”,究竟暗示了什麼?他們身上,到底有什麼共同的特質,會引來覬覦或殺身之禍?
還有德妃。她的病是真是假?若真是苦肉計,那她體內的“陰寒邪氣”從何而來?若她真的也身中南疆秘術,那下毒者是誰?目的為何?這一切,是否都與她臉上消失的“幻顏蠱”有關?
謎團如同亂麻,越理越亂。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際,袖中的玄璃突然動了動,耳朵機警地豎起,望向窗外某個方向,喉嚨裡發出極低沉的、帶著警告意味的咕嚕聲。
沈清辭立刻收斂氣息,悄然移至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去。
夜色中,攬月軒的庭院一片寂靜,隻有寒風吹過枯枝的嗚咽聲。然而,在院牆角落那片濃重的陰影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快地一閃而過!速度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不是人!那形態……似乎更像是一隻……獸類?
皇宮大內,怎會有不明獸類出沒?
沈清辭心中一凜。是衝著她來的?還是這攬月軒本身就有問題?
她示意玄璃稍安勿躁,自己則屏息凝神,將感知提升到極致。然而,那道影子消失後,院外再無任何異常動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她的錯覺。
但沈清辭相信玄璃的警覺。這攬月軒,恐怕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平靜。
她沒有貿然出去查探。在情況未明、自身又被監視的情況下,輕舉妄動絕非明智之舉。
這一夜,沈清辭並未深眠,始終保持著三分清醒。玄璃也伏在她枕邊,耳朵不時輕動,警惕著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
所幸,後半夜並未再發生異常。
翌日清晨,春熙和秋紋準時送來洗漱用具和早膳。膳食簡單卻精致,符合宮中規製。兩名宮女依舊沉默寡言,動作規矩,但沈清辭能感覺到她們看似低垂的眼眸下,那不時掃過自己的、帶著審視與好奇的目光。
她用過早膳,試探著問道:“這攬月軒,平日可有人來?”
春熙垂首答道:“回小姐,攬月軒位置偏僻,已空置多年,平日除了負責灑掃的粗使宮人,並無他人前來。”
空置多年?沈清辭心中微動。皇帝為何偏偏將她安置在這樣一處地方?
“我初入宮中,對規矩不甚了解,不知可否在附近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她又問。
秋紋接口道:“小姐恕罪。陛下有旨,讓小姐在此靜養。若無陛下或宸王殿下手諭,小姐不便隨意走動,以免衝撞了宮中貴人。”
果然,行動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