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麵鬼叟盤坐在那巨大的手骨之上,屁股底下冰涼堅硬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自己此刻的處境是何等的屈辱與被動。
王座上,葉塵卻仿佛沒有聽出他話語裡的憋屈,反而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陽光燦爛。
“師叔過獎了。”
他從王座上直起身,緩步走下台階,姿態從容,如在自家庭院中散步。
“此地雖然清苦了些,但勝在清淨,沒人打擾,正適合我這種天資愚鈍之人,靜心修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鬼叟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倒是師叔你,神魂不穩,常年需要外物鎮壓,想必日子過得……也不輕鬆吧?”
鬼叟眼皮一跳,強作鎮定,乾笑道:“老夫這點陳年舊疾,不勞師侄掛心。”
“哦?”葉塵眉毛一挑,笑容愈發玩味,“師叔此言差矣。你我乃是‘盟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病,我當然要掛心。”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轉冷。
“所以,我今天請師叔來,就是想跟你談一筆買賣。”
“一筆……能治你‘病’的買賣。”
鬼叟心中一凜,沉聲道:“什麼買賣?”
葉塵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
“不急。”
他轉身,走回王座之側,俯下身,像逗弄小狗一樣,拍了拍貪狼的腦袋。
貪狼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地劇烈顫抖起來,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
葉塵看著他,幽幽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殿堂之內。
“師叔,你看,我這位二師兄,就是個很好的反麵教材。”
“當初,他對我這位四師弟的‘誠意’,就稍顯不足。”
“結果……把自己活成了一味藥,成了我修煉的‘資糧’。”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鎖定在鬼叟身上,那雙漆黑的瞳孔中,笑意儘數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審視。
“所以,我希望師叔你,不要步他的後塵。”
“我的買賣很簡單。”
“用你腦子裡,關於【不朽之心】的所有秘密,來換你的命,和你未來的道途。”
轟!
最後這句話,如一道九天神雷,在千麵鬼叟的識海中轟然炸響!
他臉色煞白,猛地從手骨座位上站起,失聲道:“你……你怎麼會知道【不朽之心】?!”
這是他隱藏了萬古的秘密!是連百骨道人都不知道他知曉的、關於【不朽古界】最核心的隱秘!
葉塵怎麼可能知道?!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葉塵的聲音平靜如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知道。”
鬼叟的臉色,瞬間變幻了數次,眼中閃過驚駭、暴怒、最後,隻剩下深深的忌憚。
他死死地盯著葉塵,試圖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但這小子,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根本探不到底。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鬼叟矢口否認,這是他最後的掙紮,“老夫從未聽說過什麼【不朽之心】!”
“是嗎?”
葉塵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不與鬼叟爭辯,隻是緩緩抬起了右手。
掌心之上,那枚平平無奇的白色骨牌——【守崖印】,悄然浮現。
嗡——!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源自這片天地最本源的規則之力,轟然降臨!
千麵鬼叟隻覺得自己的殘魂,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連思維都幾乎要被凍結!
他駭然發現,自己與這片天地的所有聯係,都被切斷了!
在這裡,葉塵,就是唯一的神!是規則的化身!
鬼叟眼中的最後一絲僥幸,徹底崩碎。
他終於明白,自己從踏入這座宮殿開始,就再也沒有了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格。
反抗,就是死。
而且是神魂俱滅,連輪回都入不了的那種。
“噗通”一聲。
千麵鬼叟,這位在界海中都算得上一號人物的梟雄,竟雙膝一軟,在那巨大的手骨之上,對著葉塵,緩緩跪了下去。
他的頭顱深深垂下,聲音沙啞而顫抖,充滿了無儘的苦澀與絕望。
“……我說。”
“我全都說。”
“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那是一種夾雜著仇恨與希望的複雜光芒。
“幫我……奪回【千幻之麵】!”
葉塵的嘴角,終於勾起一抹勝利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