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鄧城到廣州,差不多要走一天一夜。
這下半夜尤其難熬,說睡著吧,又像醒著;說醒著,意識又昏沉。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女人的腿整個壓在了我腿上,我算是被壓醒的。
想動,卻動不了——一動準會把她弄醒。
看她睡得香,我忍了忍,想著她過會兒總會挪挪身子。
可十幾分鐘過去,她半點動靜沒有。再這麼壓下去,腿怕是要廢了。
我隻好用手輕輕把她的腿抬起來挪到一邊,她還是醒了。
昏暗的燈光下,她用異樣的眼神打量我,那眼神像在看個色狼。
我慌忙小聲解釋:“姐,你剛壓著我腿了,麻得厲害。看你睡熟了,沒好意思叫醒你。”
說完,我扶著座椅靠背想站起來,腿麻得沒知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看我難受的樣子,那女人似乎信了我的話,也小聲道:“不好意思啊,睡著了啥也不知道。”
話像在解釋,又像啥也沒說。
沒了睡意,我打量著車廂裡的男男女女,覺得這場景像幅精致的生活照——要是此刻有攝影師拍下來,說不定能拿大獎。
可惜,那些過著光鮮日子的人,永遠不會體會這種滋味。
火車不知疲倦地往前奔,窗外山巒的影子模糊著向後退。
天漸漸亮了,車廂裡慢慢有人醒來,大家排著隊往衛生間擠。
我暗自慶幸,昨天那頓米飯還算頂餓,扛過了一夜。
狹小的通道裡又一陣騷亂,夾雜著爭吵聲。
我也擠過去,在車廂連接處的水池邊洗了把臉,才算清醒些。
一夜沒合眼,眼睛有點疼。
那個紮馬尾的女孩倒講究,從我身邊過時,手裡還拿著洗漱用品。
我在心裡嘀咕:“這也太扯了,一次不刷牙還能死?真是有意思。”
我向來討厭這種裝腔作勢的女孩。
在學校時,見那些家境一般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就覺得彆扭,總是躲著走。
她們說我怪,我說她們傻、天真。
所以四年下來,我身邊幾乎沒什麼女生。
德林總說我情商低,得磨練,我不屑道:“愛誰誰。”
後來德林追班花喬珊,陪吃陪玩大半年,人家一句“不合適”就轉身投入另一個家境好的男生懷抱,德林就再不說我了。
我總拿這事兒調侃他,他無奈道:“怨我眼裡都是臭狗屎。”
我哈哈笑,人的命就這樣,屬於你的總會來,不屬於你的,就算坐在麵前,也視你如糞土。
正回想時,那馬尾女孩跌跌撞撞走過來,不知是被人推了還是沒站穩,突然踉蹌著往前撲。
我下意識伸手一接,她撲在我身上,手裡的杯子、牙刷、牙膏卻直直飛了出去。
她臉一紅,我也挺尷尬,鬆開手問:“你沒事吧?”
她臉更紅了,低著頭說:“謝謝你。”
我側身讓她過去,這時前麵一個三十多歲的光頭突然罵起來:“他媽地,砸到老子頭了,連句對不起都不說!”
女孩呆呆站著,像是被嚇壞了。
我見狀,趕緊走過去對光頭說:“大哥,對不起,彆生氣。
剛才太急,她摔倒了,東西才飛出去的,真不是故意的。”
光頭看了看我,見我孤身一人,冷笑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