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上班的人流往電子廠走時,晨光剛把街道兩旁的梧桐樹影拉得平直。
路邊賣早餐的小攤冒著白汽,豆漿桶掀開的瞬間,甜香混著熱氣撲在臉上,像在城中村時娜姐燉的玉米排骨湯的味道。
我攥著口袋裡的報到單,指尖把那張薄薄的紙捏出了褶皺。
昨晚在旅館反複確認了地址,可真走到廠門口,心裡還是忍不住發慌。
人流漸漸彙聚到廠門口,大多是穿灰色工衣的工人,袖口和褲腳沾著點機油,卻都走得精神。
我跟著他們往大門走,抬頭時,“扶輪電子科技有限公司”幾個鎏金大字突然撞進眼裡,陽光灑在字上,亮得有些晃眼。
我愣在原地,腳步下意識地停住——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旁邊有個穿工衣的大哥撞了我一下,笑著說:“新來的吧?趕緊進去,一會兒要打卡了。”
我點點頭,跟著他往門裡走,腦子裡卻像被塞進了團亂麻,翻來覆去都是“扶輪”這兩個字。
直到走到傳達室門口,要登記身份證時,突然像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是夏媛!
火車上的那場偶遇,早過去很久了,但當時下車時,她哥哥夏天的熱情,還是讓我一直記憶猶新。
本來她想讓我和德林也去她哥哥公司,但不巧那幾天沒有招工計劃,當時還特意提了廠名——就是“扶輪”!
我握著身份證的手突然有點發緊,登記的大爺抬頭看我:“小夥子,咋了?身份證拿反了。”
我趕緊把身份證正過來,指尖蹭過塑料殼,涼得像迪克公司車間裡的機器外殼。
登記完往裡走時,腳步都有些虛浮,腦子裡全是夏媛哥哥夏天當初說的話“隨時可以聯係我!”
那張寫有夏天電話號碼的紙片,我早已不知丟到那裡去了。
再想想,即是有他的電話,我應該也不會去打擾他,當初彆人這麼熱情,主要還是幫助夏媛的原因。
走進廠區,迎麵是一棟五層的辦公樓,牆麵刷得雪白,比迪克公司的舊廠房亮堂太多。
辦公樓旁邊是生產車間,藍色的玻璃幕牆,門口站著兩個穿保安服的人,正檢查工人的工牌。
我跟著幾個新員工往人事科走,路過車間時,能看見裡麵的流水線,機器運轉的聲音很輕,不像迪克公司那樣震得人耳朵疼。
人事科在辦公樓二樓,一個穿職業裝的姑娘接待了我們,遞過來幾張表格讓我們填。
我握著筆,卻總集中不了精神,眼前反複閃過夏媛的樣子。
記得分開時,臨走前還跟我說“要是以後去扶輪,記得跟我哥打個招呼。”
填完表格,姑娘給我們發了工牌和工衣,灰色的工衣比迪克公司的厚實,領口還繡著“扶輪電子”的小字。
她領著我們去車間熟悉環境,路過組裝車間時,我看見裡麵的工人都戴著白色手套,麵前的零件擺得整整齊齊,不像迪克公司那樣堆得亂七八糟。
“我們廠講究‘精細化管理’,”姑娘邊走邊介紹,“每個工位都有操作規範,你們新來的會有師傅帶,先學一周,熟悉了再上崗。”
我點點頭,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勝任不了新的工作。
走到車間角落的培訓區時,姑娘指著一個穿灰色工衣的師傅說:“這是李師傅,以後你們幾個就跟著他學。”
李師傅看起來五十多歲,臉上帶著點笑紋,伸手跟我們握手時,掌心的老繭蹭得人發疼——跟我爹手上的繭子很像。
“彆緊張,”李師傅拍了拍我的肩膀,“咱們廠雖然規矩多,但隻要好好乾,不會虧待大家。”
他領著我們走到工位前,指著麵前的機器說:“這是新型組裝機,比老機器快,也更安全,你們先看著我操作。”
我盯著李師傅的手,他捏著零件的動作又快又穩,機器按鈕按下去的瞬間,零件精準地卡進卡槽,比在迪克公司時的操作簡單多了。
趁休息的時候,我問了一個忙碌著的工友,工資情況等等,我隨身錢不多,我需要算計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