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輪車間的機器轟鳴聲重新鑽進耳朵時,我才真正覺得自己從汕頭的暖意裡抽離出來。
腳步輕快地往工位走,腦子裡卻反複轉著一個念頭:該請夏天吃個飯,上次加薪作業,若不是他幫忙,就是能順利通過考核,但加薪幅度不會那麼高。
這個想法在汕頭時就冒了出來。
妹妹聽我說“有個同事幫了大忙,不然加薪沒指望”,當時就催我:“那你得請人吃飯啊,人家幫你是情分,不能讓人家白忙活。”
可真回到廠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夏天是人資的主管,比我高不知多少個個層級。
他常年在行政大樓那邊辦公,而我大多時候隻是遠遠看著,連跟他多說兩句話的機會都少。
扶輪的文化確實比迪克鬆快些——不會像迪克那樣,組長跟組員說話永遠帶著命令的口氣,也不會有“層級不同就不能一起吃飯”的死規矩,但隱形的距離還是在的。
就像上次車間聚餐,車間主任坐在主位,李師傅和其他領導坐一桌,我們這些基層技術員則湊在另一桌。
偶爾舉杯敬酒,也隻是說兩句“謝謝指導”“以後多向您學習”的客套話,連深入聊天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些,我心裡犯了難。
直接去找夏天說“我請您吃飯”?會不會太突兀?他要是拒絕了,兩人都尷尬;要是找個借口,比如“帶了點家鄉特產,想請您嘗嘗,順便請您吃個飯”?又怕他覺得我刻意討好,反而壞了印象。
畢竟在工廠裡,“層級”這兩個字像層薄紗,看著不明顯,卻沒人願意輕易捅破。
午餐時,我早早從車間出來,來到辦公大樓門口,想著吃飯他總要出來的。
遠遠看見夏天從辦公室出來,手裡拿著個文件夾,眉頭微蹙。
我下意識地退到幾步,生怕怕自己沒準備好,話沒說利索就搞砸了。
“小飛。“夏天先叫住了我。
他走過來,目光落在我身上,沒有平時說話時的嚴肅,反而帶著點溫和,“都還適應不?我一直還記得要請你吃個飯來著,一忙耽擱了很長時間。”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挺好的,謝謝夏主管關心。”我趕緊回答,聲音有點發緊。
“叫我夏哥,就行。小飛,彆和我見外,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
我笑了笑,知道他還是提我上次幫夏媛的事。
“夏哥,那都多久的事了,誰碰到了也會幫忙的。”說完這句話,我覺得自己還是有些死腦筋,既然因為夏媛才認識的夏天,自己怎麼就不知道問問夏媛的情況呢?
“夏哥,夏媛考到哪所大學了?”
我問的時候,臉有些紅,畢竟人家一個女孩子,又不是真的很熟。
“還不錯,就考在廣州這邊,上次她來我這裡,我給她提起你來這裡工作的事,她還挺開心,說抽空了一定請你吃個飯呢!”
說到夏媛,夏天看起來,很是開心,說話也很隨意,似乎真把自己當作了朋友一般。
這讓我剛才緊張的心情緩和了很多。
不過,他提起吃飯,我才想起自己這次來找他的目的。
趕緊接上了話。
“夏哥,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感謝你上次的照顧。。。。!”
我說話有些吞吐,不像和李師傅他們一起那樣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