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民主任的辦公室,氣氛很是壓抑。
林傑站在辦公桌前,李為民沒讓他坐,自己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眼皮耷拉著,看著桌上那份剛打印出來的通報文件。
“說說吧,怎麼回事?”李為民放下茶杯,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壓迫感,“才來幾天?就給我捅這麼大簍子?全院通報!我這臉,都讓你丟儘了!”
林傑站得筆直,沒說話。他知道,現在任何辯解都是徒勞,甚至可能激怒對方。
“怎麼?不服氣?”李為民冷笑一聲,手指點在通報上,“監控拍得清清楚楚!擅自動病人!你知道這是什麼性質嗎?往小了說是違規,往大了說,你這是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
他猛地一拍桌子,聲音提高八度:“林傑!我告訴你,彆以為你有點小聰明就能在省醫橫著走!這裡不是你們鄉下衛生所,由著你胡來!在這裡,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林傑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著李為民:“主任,我隻是在進行常規的神經係統檢查。植物狀態患者也存在最小意識狀態的可能,國內外都有相關文獻支持……”
“少跟我扯什麼文獻!”李為民粗暴地打斷他,臉上滿是譏諷,“就你懂?就你看了幾篇洋文就了不起了?我乾臨床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輪得到你來教我怎麼做檢查?”
他站起身,走到林傑麵前,上下打量著他,眼神像刀子一樣:“我不管你是真檢查還是假檢查,也不管你動了什麼歪心思。總之,通報已經發了,檢查你必須寫,深刻檢討!還有,這個月績效,扣光!”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威脅:“林傑,你給我聽好了。老老實實在監護室待著,把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都收起來。再讓我發現你搞什麼小動作,就不是通報批評這麼簡單了!滾去鄉下衛生所?哼,我讓你連鄉下都回不去!”
林傑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又緩緩鬆開。他低下頭,避開李為民逼視的目光,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知道了,主任。”
“出去!”李為民厭惡地揮揮手。
林傑轉身,拉開辦公室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人來人往,偶爾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伴隨著低低的議論。全院通報的效果立竿見影,他現在成了省醫的“名人”。
他沒有回監護室,那個地方現在讓他感到惡心。王濤那張虛偽的臉,他多看一眼都覺得反胃。
他需要透口氣。
沿著樓梯,他一口氣爬上了外科大樓的天台。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風很大,吹得他單薄的白大褂呼呼作響。天台空曠,沒什麼人,隻有幾個巨大的中央空調外機在嗡嗡運行。
他走到天台邊緣,手扶著欄杆,俯瞰著腳下的醫院。門診大樓人潮湧動,住院部病房窗口密密麻麻,救護車鳴著笛進出……這座龐大的醫療機器依舊在高效運轉,仿佛他剛才經曆的那場風波,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他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他平時不怎麼抽煙,但這會兒,尼古丁或許是唯一能稍微麻痹一下神經的東西。
打火機按了幾下,才點燃,煙霧吸入肺裡,引起一陣輕微的咳嗽。
背叛,打壓,威脅……一天之內,他體會到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口袋裡的那個u盤,此刻更像是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下一步,該怎麼辦?
“借個火。”
一個清冷的女聲突然在身後響起。
林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她個子很高,幾乎與林傑持平,身材勻稱,白大褂雖然寬大,卻依舊能隱約勾勒出起伏的曲線。尤其是腰肢部位,束帶隨意地一係,更顯纖細。白大褂下露出一截穿著黑色修身西褲的小腿,筆直勻稱。
她沒戴帽子,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臉上素麵朝天,五官精致卻帶著一股清冷感,眼神有些淡漠,正看著林傑手裡的打火機。
林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打火機遞過去。
女醫生接過,動作優雅地點燃了自己細長的女士香煙,然後遞回打火機。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得很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