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的高強度夜班,消耗著林傑的體力和精力。他感覺自己像個繃緊的彈簧,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達極限。
張洪斌那邊的“關照”還在繼續。醫務科隔三差五找點由頭叫他過去,不是病曆問題,就是“患者回訪”,變著法兒地折騰。藥房、檢驗科那邊的刁難也成了常態。林傑都咬牙忍了,該低頭低頭,該跑腿跑腿,麵上看不出半點怨氣。
他知道,對方就是在等他失控,等他出錯。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得住。
這天,又輪到他值夜班。前半夜還算平靜,處理了幾個發燒腹瀉的常規病人。後半夜,疲憊像潮水般湧來,他靠在辦公室椅子上,眼皮沉重得直打架。
不能睡。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讓意識清醒了些。起身去洗手間,用冷水反複衝臉。
回到辦公室,他下意識地望向窗外。住院部大樓大部分窗口都暗著,隻有零星幾個亮著燈,像沉睡巨獸偶爾睜開的眼睛。
忽然,他目光一凝。
長期昏迷病人監護室所在的樓層,那一排窗戶本該是黑暗,此刻,卻有一扇窗戶透出了微弱的光。
這個時間點?監護室夜裡隻有值班護士定時巡視,不會輕易開病人病房的燈,除非有特殊情況。
林傑心裡咯噔一下,睡意瞬間全無。
他看了看牆上的鐘,淩晨三點一刻。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讓他警惕起來。是哪個病人情況有變?為什麼沒接到護士站的呼叫?
他站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急診科,朝著老住院部大樓走去。
他沿著樓梯走上監護室所在的樓層。樓道裡燈光昏暗,護士站隻有一個年輕護士趴在桌子上,似乎睡著了。
林傑沒有驚動她,放輕腳步,朝著亮燈的那個病房走去,正是蘇曉萌所在的那間單人監護室。
越靠近,他的心懸得越高。
病房的門虛掩著,沒有關嚴,一絲燈光從門縫裡漏出來。
林傑屏住呼吸,側身貼近門縫,小心翼翼地朝裡麵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背對著門口,正俯身在蘇曉萌的病床邊,動作有些急促地翻動著床鋪。他先是掀開了床尾的被子,用手在床墊上摸索,然後又移到床頭,翻動枕頭,手指甚至探入了枕頭下麵仔細摸索。
那不是正常的查體或者護理動作!那分明是在找東西!
林傑的心臟猛地收縮,血液似乎瞬間衝上了頭頂。
他在找什麼?u盤?!
那個藏在蘇曉萌床腳縫隙,記錄著張洪斌回扣網絡的u盤!
黑影的動作很急,帶著一種焦躁。他摸索完床頭,又蹲下身,似乎想檢查床底,但因為病床結構,視線受阻,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借著房間裡床頭燈的光線,林傑死死盯著那個背影。雖然看不清臉,但那身形,那略顯臃腫的體態,還有那件白大褂肩膀處一道不太明顯的褶皺……
一個名字閃電般劃過林傑的腦海——王濤!
他的那個前帶教師兄,李為民的鐵杆跟班,後來因為作偽證被醫院處分,調去了後勤部門的王濤!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穿著白大褂?他深更半夜跑到蘇曉萌病房翻東西,想乾什麼?
林傑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來。
王濤的出現,意味著李為民的觸手還在活動,甚至可能……張洪斌也參與了?他們是不是察覺到了u盤的存在?或者,隻是想銷毀其他可能存在的證據?
不能再等了!
林傑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把推開了病房的門!
“誰?!”裡麵的黑影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渾身一僵,猛地直起身,倉皇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