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翻拍的入庫單圖片,像一團火,在林傑的心裡灼燒。他知道這是關鍵,但也知道,僅憑一張來源不明的照片,撼動不了張洪斌分毫。
周海峰院長去了衛生廳,遲遲未歸,音訊寥寥。錢秘書的口風也很緊,問不出更多消息。林傑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正在收緊,那張警告短信和神秘圖片的到來,都說明對手已經警覺,並且在密切注視著他的動向。
不能再等了。必須拿到原始證據。
目標地點是藥劑科核心檔案室。那裡存放著所有藥品采購的原始合同、審批單、入庫憑證和財務票據。那張“特殊渠道藥品入庫彙總表”的原始單據,極有可能就在其中。
檔案室屬於行政重地,有監控,夜間有保安巡邏,一旦被發現,不僅僅是身敗名裂,更可能被扣上“盜竊機密”的罪名,萬劫不複。
但他沒有選擇。蘇曉萌躺在病床上已經三年,真相被掩蓋了三年。每多拖一天,證據被銷毀的風險就增加一分,張洪斌等人逍遙法外的日子就多一天。
他找到了蘇琳。在醫院天台,寒風呼嘯,這裡相對安全。
“我要進藥劑科檔案室。”林傑開門見山。
蘇琳下意識地看了看樓梯口:“你瘋了?那裡晚上有保安定時巡邏,還有監控!”
“我知道。所以需要你幫忙。”林傑看著她,眼神冷靜得讓蘇琳感到陌生,“你在外麵望風。不需要你進去,隻需要在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注意保安的動向。如果發現異常,用我們約定的方式通知我。”
他們約定了一個簡單的暗號——蘇琳的手機震動一下,表示安全;連續震動兩下,表示有情況,準備撤離;如果直接打電話過來,則表示危險臨近,必須立刻放棄行動,想辦法脫身。
“太危險了,林傑!萬一被抓住……”蘇琳的聲音帶著顫抖。
“沒有萬一。”林傑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我們必須拿到張洪斌采購黑藥的鐵證。這是唯一的機會。院長那邊情況不明,我們隻能靠自己。”
他看著蘇琳眼中的恐懼,放緩了語氣:“相信我,我會小心。你隻需要幫我看著外麵,給我爭取幾分鐘時間。”
蘇琳沉默了良久,最終用力點了點頭:“好。我幫你。”
計劃定在兩天後的深夜。這天晚上,林傑值夜班。到了後半夜,急診科稍微清閒一點,他跟一起值班的劉斌打了個招呼,說有點頭暈,去休息室躺一會兒。劉斌也沒在意,擺了擺手。
林傑換上早就準備好的一身深色運動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悄悄從急診科的後門溜了出來,融入醫院的夜色中。
行政樓和後勤樓區域一片寂靜,隻有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他避開主乾道,沿著牆根的陰影快速移動。心臟在胸腔裡咚咚直跳,血液衝擊著耳膜,但他努力控製著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
蘇琳的位置在後勤樓側麵的一個小花壇後麵,那裡有一叢茂密的冬青,既能遮擋身影,又能觀察到通往藥劑科檔案室的主要路徑和保安巡邏的必經之路。
林傑到達預定地點,和蘇琳交換了一個眼神。蘇琳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堅定,對他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林傑深吸一口氣,像一道影子般溜到後勤樓的地下一層入口。藥劑科庫房和檔案室都在這裡。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鐵門,平時上班時間鎖開著的,晚上會鎖上。
他觀察了一下門鎖,是常見的彈子鎖。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皮套,裡麵是幾根細長的、一頭帶著特殊彎鉤的鐵絲。這是他從網上看來的方法,偷偷準備的,從來沒試過,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他屏住呼吸,將鐵絲小心翼翼地從鎖孔探了進去,憑著感覺撥弄著裡麵的鎖芯。
“哢噠。”
一聲輕微的響動,鎖開了!
林傑心中一喜,輕輕推開鐵門,閃身進去,然後從裡麵將門虛掩上,沒有完全鎖死,為自己留好退路。
地下一層的走廊更加昏暗,隻有幾盞應急燈散發著幽綠的光。空氣裡彌漫著藥品和灰塵混合的味道。他按照白天記憶中的路線,快速走向檔案室。
檔案室的門是木質的,上麵掛著“藥劑檔案室,閒人免進”的牌子,門上也掛著鎖。
他再次掏出鐵絲,重複開鎖的過程。這次似乎順利了一些,幾分鐘後,鎖再次應聲而開。
他推開門,一股陳年紙張和油墨的味道撲麵而來。檔案室裡沒有窗戶,一片漆黑。他不敢開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準備好的小手電,用手指擋住大部分光線,隻留下一束微弱的光柱。
借著手電光,他看清了室內的景象。一排排高大的鐵質檔案櫃像沉默的巨人矗立著,上麵貼滿了年份和類彆的標簽。他的目標是2019年的藥品采購入庫檔案。
他快速地在櫃子間穿梭,手電光掃過一個個標簽。
“2018年招標合同……”
“2020年耗材入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