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省衛生係統仿佛陷入了平靜。
省紀委對趙凱的審查調查仍在進行,但進展明顯慢了下來。
外麵能聽到的風聲越來越少,隻知道趙凱被采取了留置措施,關在某個指定的地點。
關於他交代了什麼,是否牽扯到了李忠民,沒有任何確切消息流傳出來。
韓副主任那邊也暫時沒了新的動靜,仿佛調查進入了深水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
這種停滯,本身就是一種信號。
周海峰院長有些沉不住氣了,私下裡找林傑商量:“怎麼回事?這都過去快半個月了,趙凱那邊還沒突破?李忠民那老小子,不會又讓他滑過去吧?”
林傑倒是顯得很平靜,他給周海峰的茶杯裡續上水:“院長,李忠民在衛生係統經營這麼多年,根深蒂固,上麵不可能沒有關係。調查到了他這個級彆,遇到的阻力肯定小不了。現在這種僵持,恰恰說明調查觸碰到了核心區域,對方正在全力防禦。”
“那我們就乾等著?”周海峰煩躁地敲著桌子。
“不等又能怎麼樣?”林傑苦笑一下,“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穩住省醫這個大本營。隻要我們自己不亂,李忠民就找不到突破口。”
話雖如此,但林傑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在向省醫滲透。
衛生廳關於抽調林傑到“醫療質量控製中心”籌備組的拉鋸戰還在繼續。省醫堅持籌備組辦公室必須設在省醫,並且林傑不再兼任省醫行政職務;而衛生廳則含糊其辭,既不明確拒絕,也不痛快答應,就這麼拖著。
與此同時,衛生廳派下來的各種檢查、調研突然多了起來。今天說是要核查醫保資金使用,明天說是要督導安全生產,後天又來了一個什麼“行風建設回頭看”小組。雖然這些檢查組表麵上都公事公辦,但問的問題往往很刁鑽,盯著一些細枝末節不放,明顯帶著挑刺的意味。
王鑫負責接待一個檢查組後,氣得跑到林傑辦公室吐槽:“林主任,他們這哪是檢查?分明是來找茬的!連我們辦公室垃圾桶裡為什麼扔了個礦泉水瓶子都要問半天!說我們不注重垃圾分類,影響醫院形象!這不是雞蛋裡挑骨頭嗎?”
林傑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讓他們查。我們一切按規章製度辦,手續齊全,流程規範,他們挑不出大毛病。這種小打小鬨,無非是想給我們添點堵,乾擾我們的注意力。”
更讓人窩火的是,省醫幾個申報上去的科研項目和設備采購計劃,也被衛生廳以各種理由卡住了。不是說要“進一步論證”,就是說“資金安排緊張,需要統籌”。
就連蘇琳也受到了影響。她負責的國際交流項目,原本已經和國外一家頂尖醫學院談好了合作意向,到了廳裡審批環節,卻被壓了下來,理由是“需要更詳細的可行性報告和風險評估”。
“這明顯是有人在使絆子。”蘇琳找到林傑,眉頭微蹙,“合作意向書早就提交了,現在才說要補充報告,而且不給明確的時間節點,就是想無限期拖延。”
林傑看著蘇琳有些清減的臉龐,心裡一陣歉疚和憤怒。
他知道,這些都是李忠民在幕後操縱。
動不了他林傑,就開始從他身邊的人和事下手,進行騷擾和施壓。
“對不起,連累你了。”林傑輕聲道。
蘇琳搖搖頭,握住他的手:“說什麼連累。我們是一起的。他們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們心虛,害怕了。”
話是這麼說,但這種僵持不下的局麵,確實讓人感到無力和煩躁。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不跟你正麵交鋒,就用各種陰柔的手段消耗你,拖垮你。
省醫內部,也開始出現一些微妙的變化。
以前對林傑和“青年近衛軍”頗為信服甚至巴結的一些中層乾部,態度變得有些曖昧和疏遠。
開會時發言不再那麼積極,遇到需要表態的事情也開始含糊其辭。他們是在觀望,在判斷風向。
骨科那邊,錢大有請長期病假後,暫時由一位姓孫的副主任主持工作。這位孫副主任對質管辦的態度客氣得近乎謙卑,但涉及到具體的耗材使用管理和流程改進,就開始推三阻四,總是強調“等錢主任回來再定”或者“要尊重科室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