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海集團的波音公務機穿透厚重的雲層,開始下降。舷窗外,海城熟悉的輪廓在陰沉的天空下逐漸清晰,密密麻麻的摩天大樓如同冰冷的鋼鐵叢林,等待著歸人。
機艙內氣氛凝重,與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相得益彰。
陳遠閉目靠在寬大的航空座椅上,指間依舊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黝黑扳指。歐洲之行的畫麵在他腦中飛速閃回——伊莎貝拉祖母綠眼眸中閃爍的算計與試探,斯特拉霍夫陰冷的注視,奧托·範·德·維爾夫毫不掩飾的輕視,還有那杯險些喝下的毒酒……觥籌交錯間的刀光劍影,遠比海上真正的風暴更令人疲憊。
更迫在眉睫的,是蘇晚晴收到的國內消息。馮天祥,這條盤踞在震海內部的老泥鰍,果然趁他不在,開始興風作浪了。
“飛機即將降落,請係好安全帶。”廣播裡傳來飛行員平穩的聲音。
陳遠睜開眼,眸中最後一絲疲憊被徹底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銳利。他看了一眼對麵的蘇晚晴。她似乎永遠不知疲倦,即使在長途飛行後,依舊坐姿筆挺,對著筆記本電腦屏幕敲擊不停,屏幕上正是馮天祥及其派係最近所有異常資金往來和人員聯絡的初步分析報告。
她換上了一身更適合海城氣候的珍珠灰色羊絨套裝,側臉線條冷峻,專注的神情讓她看起來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雕,唯有在感受到陳遠目光時,才會極輕微地抬一下眼,遞過一個“一切儘在掌握”的冷靜眼神。
秦毅從前方座位起身,進行降落前的最後一次安全檢查,他如同蟄伏的獵豹,沉默卻隨時能爆發出致命的力量。
飛機平穩著陸,滑行,最終停靠在震海集團專用的私人機庫。艙門打開,濕冷的空氣湧入。早已等候在下麵的車隊無聲地滑行過來,車門打開,更多的安保人員神情肅穆地護衛在四周。
沒有停留,車隊直接駛向震海集團總部大廈。
……
頂層董事長辦公室,厚重的隔音門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
陳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繁忙的城市。他脫下了西裝外套,隻穿著一件深色的襯衫,身形挺拔,背影透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蘇晚晴和秦毅站在他身後。
“情況比預想的更糟一些。”蘇晚晴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清晰冷靜,“馮天祥不僅串聯了孫、李兩位董事,還暗中接觸了多家與我們有關聯的金融機構和下遊供應商,散播對您領導能力和漁業計劃的不利言論,試圖影響股價,並爭取中小股東的支持。他甚至私下許諾,如果他上位,將大幅提高某些環節的‘合作’費用。”
她將一份詳細的名單和資金流向圖投射到屏幕上:“這是他最近三個月異常資金往來的主要對象,其中三家離岸公司,經過初步追查,與我們在東南亞的兩個主要競爭對手有間接關聯。”
吃裡扒外,勾結外敵。陳遠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安保部門內部排查結果。”秦毅上前一步,遞上一份薄薄的絕密文件,語氣一如既往地平穩,內容卻驚心,“馮天祥的侄子,安保部副主管馮坤,近期頻繁接觸外部人員,並多次試圖打探您的具體行程和安保布置。我們的人在他常去的夜店垃圾桶裡,發現了這個。”
秦毅拿出一個透明證物袋,裡麵是一枚極其微小、形狀特殊的電子元件。
“最新型號的軍用級竊聽器,有效範圍五百米,待機時間長達一周。”秦毅補充道,“來源,黑市。購買者,匿名。目標,很可能是您辦公室或常用車輛。”
內鬼已經伸到了安保部門,甚至試圖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這已經觸及了最後的底線。
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死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陳遠緩緩轉過身,臉上看不出喜怒,但那雙眼睛裡的寒意,讓室溫都似乎下降了幾度。
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手指在光滑的桌麵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馮天祥在海運事業部經營十幾年,根深蒂固,牽一發而動全身。貿然動手,容易引起整個事業部的動蕩,甚至影響集團股價。”蘇晚晴冷靜地分析著利弊,“但目前來看,他的動作越來越大膽,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不是想要董事會發難嗎?”陳遠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那就給他這個機會。”
蘇晚晴和秦毅同時看向他。
“晚晴,”陳遠目光銳利如刀,“立刻以我的名義,發起召開臨時董事會,議題就是審議‘現代化可持續遠洋漁業扶持計劃’的二期預算和實施細則。時間,定在三天後。”
蘇晚晴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立刻領悟:“您是想……引蛇出洞,畢其功於一役?”
“沒錯。”陳遠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他不是質疑這個計劃嗎?不是想借此攻擊我嗎?我就把這個靶子豎起來,讓他和他所有藏在暗處的同夥,都跳出來。讓他們把所有的子彈,都在董事會上打光。”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站起身,走到那麵巨大的屏幕前,手指點著那幾個被標注為馮天祥鐵杆支持者的名字:“同時,啟動‘燈塔計劃’。”
“燈塔計劃?”蘇晚晴微微一怔,這是她從未聽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