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協議”引發的能量狂潮逐漸平息,如同退潮般帶走了一部分喧囂和殺機。
“北極星”號的指揮中心內,刺耳的全麵警報聲終於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近乎凝滯的寂靜。空氣中彌漫著電子設備過載後的焦糊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能量劇烈釋放後殘留的臭氧氣息。
屏幕上的猩紅警報圖標大多已經暗淡或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觸目驚心的損失報告清單,如同瀑布般無情地向下滾動。
陳遠依舊站在原地,挺拔的身軀仿佛釘在了甲板上。他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掌心已被那黑色方塊的棱角硌出深紅的印痕,甚至隱隱滲出血絲。他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隻有一種極度疲憊後的冰冷平靜,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卻翻湧著難以平息的怒浪和沉重的痛惜。
蘇晚晴幾乎虛脫般地靠在了控製台邊緣,一向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徹底散亂,幾縷濡濕的發絲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她那雙慣常冷靜如冰湖的眼睛,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的後怕和一絲茫然。
炭灰色的高級套裝肩線處被勾破了一道口子,那是剛才劇烈震動中撞到儀器角留下的痕跡,她卻渾然未覺。隻是下意識地,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快速翻閱著初步彙總的損失數據,越看,臉色越是蒼白。
秦毅默默地將配槍收回槍套,他黑色的西裝外套上沾滿了灰塵和一道明顯的擦痕。他走到舷窗邊,目光掃過甲板上幾處被外部攻擊波及的、仍在冒煙的損傷點,又低頭看了看手腕上一個微型戰術平板上傳來的、來自全球各處的加密訊息,剛毅冷峻的臉上肌肉緊繃,沉默地如同壓抑的火山。
“彙報情況。”陳遠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寂。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仿佛剛才那場幾乎毀滅一切的風暴並未發生。
各崗位的彙報聲陸續響起,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壓抑不住的悲痛。
“北極星號彙報:艦體結構損傷度11,左側電磁推進器組受損,需停靠維修。三部相控陣雷達燒毀,無人機損失四架。能量護盾發生器過載嚴重,二十四小時內無法再次啟動。陣亡……兩人,重傷七人,輕傷二十三人。”艦長的聲音沉重無比。
“‘探索者號’彙報:船體多處破損,主引擎停機,生命維持係統受損但已穩定。科考設備損失超過60。艾文博士輕傷,雷擎隊長左臂骨折,老鬼……重傷昏迷,正在搶救。隊員……陣亡三人,重傷五人。”通訊頻道裡傳來“探索者號”大副哽咽的聲音。
蘇晚晴深吸一口氣,接入了總部和全球網絡的彙報,她的聲音努力保持平穩,卻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集團層麵……南非鋰礦遭遇武裝襲擊,基礎設施被毀,十七名安保人員殉職,生產完全中斷,預計直接損失超過八十億美元,恢複至少需半年。”
“印尼天然氣田三號平台發生‘意外’爆炸,初步斷定是滲透破壞,平台半沉,汙染控製中,傷亡……還在統計,預計損失……過百億。”
“全球金融市場……我們動用了‘最終協議’的資金和伊莎貝拉的支持,暫時穩住了股價,擊退了大部分做空力量。但集團現金流已降至危險水平,超過三百億的短期債務即將到期,信用評級被多家機構列入負麵觀察名單。”
“總部大廈……擊退了襲擊,但外圍安保損失慘重,陣亡九人,重傷十一人。對方使用了重武器,大樓低層結構受損。內部網絡……雖然守住了核心數據庫,但至少有超過10t的非核心商業數據被對方暴力剝離竊取,包括部分客戶資料和供應商合同細節。”
每一條彙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勝利了?是的,他們擊退了敵人全方位、誌在必得的絕殺突襲。
但這勝利,慘烈得如同慘敗。
巨大的顯示屏上,原本代表震海集團全球業務的、繁榮交織的藍色光點網絡,此刻變得黯淡無光,多處關鍵節點更是徹底變成了代表癱瘓或嚴重受損的灰色和紅色。
象征著集團市值和現金流的曲線,雖然在神秘資金介入後艱難回升,但依舊處於曆史低位,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再次崩斷。
人員傷亡的數字,更是冰冷刺骨。那些不僅僅是報表上的數字,那是曾經鮮活的生命,是並肩作戰的同事,是守護集團的忠誠衛士。
會議室內陷入了更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悲傷、憤怒、後怕、沉重的壓力……種種情緒如同實質的濃霧,籠罩著每一個人。
陳遠閉上了眼睛,下頜線繃得極緊。他能感受到那枚扳指在指間微微發燙,仿佛在提醒他這份“守護”所承載的血與火的重量。林老留下的最終底蘊,果然動用一次便傷筋動骨。
良久,他緩緩睜開眼,目光逐一掃過在場每一個臉上帶著疲憊、悲傷和惶恐的操作員、技術人員,最後落在蘇晚晴和秦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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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依舊沉穩,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一種經過淬煉的、更加內斂卻也更加堅定的力量在其中凝聚。
“通知下去,”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指揮中心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撫慰人心又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殉職員工,按集團最高標準的三倍發放撫恤金,其子女由集團基金會負責撫養至大學畢業。所有受傷員工,不惜一切代價,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集團負責全部醫療費用和後續康複。”
“立刻啟動全球緊急應急預案,成立危機處理小組,我親自任組長,蘇晚晴任副組長。小組第一要務,保障所有員工及其直係親屬的基本生活和安全,優先處理傷亡善後。”
“秦毅,加強全球所有震海設施的安全警戒等級至最高。特彆是醫院和員工聚居區。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位員工受到傷害。”
“晚晴,”他看向她,“立刻梳理集團所有可變現資產和非核心業務,列出清單。聯係所有可信的合作夥伴和金融機構,準備進行資產抵押和短期融資,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補充現金流,應對債務。告訴我們的債權人,震海還在,我陳遠還在,欠他們的錢,一分不會少,但需要一點時間。”
一條條指令清晰、冷靜、有條不紊地發出,不再是應對危機時的狠厲決絕,而是災後重建的沉穩與擔當。他沒有沉浸在悲傷中,也沒有被巨大的損失壓垮,而是迅速地將重心轉向了善後和恢複。
他的冷靜和擔當,像是一根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指揮中心內幾乎要崩潰的人心。員工們看著他,眼中的惶恐漸漸被一種找到主心骨的安心和信任所取代。
蘇晚晴看著陳遠,看著他明明承受著最大壓力卻依舊挺直的脊梁,看著他眼中那深藏的痛楚和不容置疑的決心,她心中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了一下。她用力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明白!我立刻去辦!”
秦毅重重頷首,沒有任何言語,轉身便去執行安全部署命令。
陳遠走到主控台前,目光再次投向那幅滿目瘡痍的全球態勢圖。他的手指劃過那些灰色的、紅色的損傷點,最終停留在代表南太平洋那片依舊閃爍著微弱藍光的“燈塔”信號上。
代價是慘重的。
但正如他所說,船還在,舵手還在。
風暴撕碎了一些帆纜,損傷了一些甲板,但這艘巨輪的龍骨依舊堅固。
他失去了一些重要的夥伴和財富,但他也看清了敵人真正的嘴臉和力量,更重要的是,他驗證了自己擁有在絕境中反擊甚至翻盤的力量和底牌——雖然這底牌珍貴且有限。
“記錄,”他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重量,“自今日起,每年今日,為‘震海英烈紀念日’。集團降半旗,全球所有機構默哀三分鐘。我們要記住今天的代價,更要記住,是誰讓我們付出了這份代價。”
他的目光變得冰冷而銳利,如同出鞘的複仇之刃,掃過屏幕上那些依舊在暗處窺伺的、代表未知敵人的模糊光點。
“他們的賬,一筆一筆,我都記下了。”
“現在,”他轉過身,看著重新開始高效運轉起來的指揮中心,“讓我們先把船修好。”
勝利的代價巨大,但活下來的人,必須帶著逝者的遺誌,更堅定地走下去。
修複傷口,積蓄力量。
然後,等待下一次起航。
而複仇的火焰,已在深海之下,悄然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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