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的陰影像塊沉重的烏雲,在林默頭頂盤旋了半個月後,終於化作冰冷的雨點砸了下來。
項目複盤會毫無懸念地變成了“臨終關懷會”。張經理挺著肚子,在投影儀前大談“行業寒冬”、“成本優化”、“共克時艱”,ppt上那斷崖式下跌的曲線圖,像一張張催命符。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隻有壓抑的呼吸。
林默坐在角落,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但還算乾淨的淺藍色格子襯衫,下身是一條深色的舊牛仔褲。他麵無表情,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牛仔褲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破洞。他知道,懸在頭頂的刀要落下了,但並不是加薪。
果然,hr莉莉女士那標誌性的高跟鞋聲停在了他旁邊,甜膩的聲音響起:“林默,請跟我來小會議室聊聊。”
林默站起身,跟著走進那間冷氣開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小房間。法務部一個麵無表情的男人已經等在那裡,像尊門神。
莉莉將一份文件推過來,臉上掛著職業化的“遺憾”:“林默,感謝你六年的付出。但公司戰略調整,你所在的非核心項目組需要優化。”“優化”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林默沒看莉莉,目光直接落在補償金額上:4個月基本工資。
他抬起頭,聲音不高,但清晰:“莉莉,我工齡六年零三個月。按勞動法,協商解除是n+1,7.5個月。如果是公司單方違法解除,是2n,起碼12個月。現在隻給4個月基本工資,依據是什麼,這不符合勞動法的任何一條吧?”
莉莉笑容不變,眼底卻有幾分嘲笑:“市場大環境不好,公司現在很困難,4個月基本工資作為補償是最大誠意,是給大家的緩衝。或者”她話鋒一轉,“你可以選擇回家待崗。待崗期間按最低工資的70發生活費,社保公積金按最低基數交。等有了新項目再進行安排”
旁邊的法務適時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刺:“林先生,你近一年的績效記錄有b和c+。如果走仲裁,過程漫長,耗費精力,結果未必理想。而且,”他推了推眼鏡,“背調環節如果有些…爭議記錄…對找新工作恐怕影響不小。”
赤裸裸的威脅。隻給四個月基本工資就抹掉了六年多的付出?待崗等於慢性餓死?耗?耗不起。背調?掐住命門。
一股混雜著憤怒、屈辱和巨大無力的濁氣堵在胸口。他想罵人,想掀桌子。但看著協議上冰冷的數字,想到房貸,想到失業後渺茫的前景,現實的沉重像山一樣壓下來。他不是愣頭青了。
“嗬…”林默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帶著濃重的自嘲。他沒再看莉莉和法務,拿起筆,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在那份屈辱的協議上簽下了名字。每一筆都像在心上劃口子。
“感謝理解。”莉莉的笑容真誠了幾分。
“理解。”林默站起身,丟下筆,“畢竟你也是打工的,今天是我,明天是你的,這很正常。”
林默一言不發的回到工位上簡單收拾一下,抱起那個輕飄飄的紙箱——幾本舊書,一個水杯,最上麵是那個印著“earefaiy!”的馬克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
抱著紙箱站在午後的街頭,陽光刺眼,卻感覺不到暖意。他低頭看著懷裡那個虛偽的馬克杯,六年光陰,換來了四個月的“買斷費”和一個紙箱。沒有憤怒的咆哮,隻有一種被反複碾壓後的、雜草般的疲憊和認命的麻木。他像片被風吹走的葉子,灰溜溜地擠上了回出租屋的地鐵。
頭三天,林默放縱著自己:睡到自然醒,外賣點好的,遊戲打通宵。想暫時拋開了失業的陰霾。
然而也就前三天生活相對舒坦一點,等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焦慮如藤蔓一樣爬滿了林默本就強大的內心,他開始對失業焦慮了,隻出不進的銀行卡餘額讓他開始瘋狂投著簡曆。
然而投出的簡曆就石沉大海,回複都是冰冷的自動回複,麵試邀請?零。打工人一旦習慣了打工就失去了創業的方向和創業的動力,隻能想著找個班上,林默就是如此沒有想過創業,也許想過但不知道創什麼業。
所以焦慮升級為恐慌。銀行卡餘額的數字像沙漏裡的沙,看得見的減少。他開始精打細算,泡麵成了主食,研究著不同口味的性價比。偶爾開始自己做飯,當然隻是一些簡單煮一些掛麵,雖然不好吃但可以果腹。
這天林默又一次刷新了無數遍招聘網站,依舊空空如也。他煩躁地關掉電腦,出租屋裡彌漫著泡麵味和頹廢的氣息。窗外華燈初上,城市的繁華仿佛與他無關。巨大的挫敗感和對未來的迷茫,像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真要去送外賣了嗎?”他苦笑著灌了一大口涼白開,壓下喉嚨的苦澀。疲憊和沮喪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懶得洗漱,直接把自己摔在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床上,舊襯衫和牛仔褲都沒脫,隻想沉入儘快沉入夢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當他再次感知到周圍時,腳下傳來堅實而冰涼的觸感。空氣帶著一種陳舊、乾燥、混合著淡淡塵埃和奇異植物清香的味道。
他“站”在了一個空曠的地方。明顯眼前,又是那個一個巨大、古老的露天祭壇。
還是身處一個巨大的圓形石質平台中央。平台由一種深青色、布滿天然紋路的巨石鋪就,縫隙裡頑強地生長著一些散發著微弱光芒的苔蘚和奇異的地被類植物,葉片如同藍色水晶般剔透的小草。平台邊緣矗立著十二根斑駁的灰白色石柱,每一根都高達十數米,柱身雕刻著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圖騰和星象圖案,充滿了歲月的滄桑感。
“又是這個祭壇,怎麼回事怎麼又夢到這裡了。”恐慌開始蔓延,林默的呼吸開始急促,不安的情緒像噴泉一樣一股股的湧出。
再次看到祭台的一角,陰影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反射著星光。
完全和上次一樣的場景,林默這次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慢慢的走向祭台的角落。
借著星光,看清了祭台上麵的東西:那是一顆泛著七彩流光小樹,樹根紮根在一個石匣子裡,仿佛隱如虛空一般,那樹枝如玉似金又有流光溢出,上麵還掛著7枚李子大小、表皮晶瑩剔透如紅水晶,內部仿佛有液體星光流淌的果實,散發著極其誘人的香甜,清甜中帶著一絲微醺的奇異果香。
“咕嚕…”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那果香仿佛有魔力,使的林默毫不猶豫伸手便摘下來便送入口中。
什麼從小的叮囑路邊的野果不能瞎吃,更是不會去思考是否有毒。
一口咬了下去,果皮極薄,沒有果核隻有果肉,瞬間破裂。一股如同冰鎮果汁混合著清冽甘甜瞬間充斥口腔!緊接著,一股溫和卻清晰的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胃中,迅速擴散至四肢百骸,熬夜的疲憊、失業的焦慮帶來的沉重感以及陳年累月加班帶給身體的損傷和饑餓感,竟然如同被暖流衝刷般消失不見,頭腦也變得異常清明有一瞬間好像靈魂離體俯瞰星辰的感覺,那種來自精神上的暢快感無法用言語形容,這一刻林默閉著眼睛享受著這奇異的感覺,緩緩睜開眼甚至感覺整個世界都清晰了不少。
“好東西!”林默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果肉吃光,意猶未儘。他又摘下幾枚放入口中大吃特吃,最後幾枚也摘下塞進了牛仔褲的口袋裡想著等會兒再吃。
吃了神果,精神煥發。林默開始在祭壇上探索。他繞過巨大的石柱,發現祭壇後方連接著一條通往山崖內部,人工開鑿的幽深甬道。甬道入口被藤蔓半遮半掩,裡麵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他拔下石壁上幾片能發光的藍色水晶草葉子用來照明,葉子離開本體後,光芒迅速暗淡,但勉強能視物,小心翼翼地鑽進了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