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修的精神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兩天兩夜,他摒棄了所有休息,厚厚鏡片後的雙眼布滿了血絲,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因為巨大的精神負荷而微微顫抖。他將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那根無形的精神念力絲線上,牢牢鎖定著那個名叫頌猜的酒店幫工。
按道理陸明修隻跟蹤是不會消耗大的,為了不被發現隻能遠距離控製,而且還需要時刻用精神力觀察頌猜四周一切,消耗也就水漲船高。
頌猜的生活軌跡單調得令人窒息:下班,乘坐固定的公交車,在城郊結合部的一個破舊市場下車,步行穿過汙水橫流的小巷,回到一處廉價出租屋。他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偶爾在市場買些最便宜的米和蔬菜。陸明修的意念如同最耐心的獵人,附著在頌猜身上,掃描著他接觸的每一個人,每一寸空間,尋找著哪怕一絲一毫的異常能量連接或精神控製波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希望如同沙漏中的沙粒,不斷減少。陸明修感到識海如同被無數細針穿刺,劇痛伴隨著強烈的眩暈感不斷襲來。他幾乎到了極限,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頭痛。
精神的創傷比肉體更加使人崩潰,這種痛也更深入靈魂。而且難以補充回複,如果說有什麼天材地寶針對精神念力的話,念神梨必是榜上有名的存在,但是林默不敢拿出來,太過難以解釋了。
幸好就在陸明修即將支撐不住,精神絲線已經衰弱到極致,隨時將潰散的瞬間!
異變陡生!
當頌猜像往常一樣,在出租屋附近的汙水溝旁傾倒垃圾時,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手中提著黑色塑料袋,身形佝僂,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旁邊一條更陰暗的死胡同裡閃出。那人動作極快,與頌猜擦肩而過,仿佛隻是不小心碰撞了一下。
嗡!
陸明修附著在頌猜身上的精神念力絲線,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滴,猛地劇烈震顫起來!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貪婪和絕對服從意念的精神波動,如同實質的毒蛇,順著那瞬間的接觸,清晰地傳遞回來!這股波動雖然微弱,但它的“質”與頌猜身上那若有若無的“雜質”同源,卻更加純粹、更具侵略性!它並非來自頌猜,而是來自那個佝僂身影!
找到了!暹羅第一個被血蠱寄生控製的目標出現了!
陸明修的心臟狂跳起來,巨大的驚喜瞬間壓倒了身體的極度疲憊。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強行穩住即將潰散的精神絲線,將目標瞬間切換,死死鎖定了那個即將消失在死胡同儘頭的佝僂身影!同時,他顫抖的手指在加密通訊器上按下了預設的緊急信號!
“錢梓華目標出現,精神標記已鎖定跟上他,我的念力絲線不能放在他身上太久,不然留下印記到了血蠱母蟲那裡恐怕會被發現。”陸明修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很清晰,隻是看這情況也已經到了極限。
“明修可以了!目標已經被錢梓華接管了!”不多時楚風的聲音便從旁邊響起。
聽到此話通訊器從陸明修無力的手中滑落。他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旁邊的楚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迅速將一粒溫養精神的丹藥塞入他口中。
與此同時。
錢梓華如同融入夜色的陰影,在接收到陸明修最後傳遞的坐標和精神印記的瞬間,便已無聲無息地向著印記移動的地方靠近。他的身影在清邁城郊低矮雜亂的建築群間快速穿梭,速度驚人卻又詭異地沒有引起任何注意。陸明修鎖定的那個佝僂身影,在他強大的追蹤能力和陰影潛行術麵前,無所遁形。
目標極其警惕,路線曲折詭異,多次在複雜的小巷和廢棄工廠區域繞行,顯然受過反追蹤訓練。但這對於“有夜梟之稱”錢梓華而言,不過是徒勞的掙紮。他如同附骨之蛆,始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將自己完美地隱藏在建築物的陰影、甚至是行人投下的影子之中。
追蹤持續了數個小時,從黃昏到深夜。目標最終離開了相對有人煙的城郊結合部,一頭紮進了清邁北部一片荒涼的工業區。這裡大多是廢棄的舊倉庫和廠房,路燈稀疏,野草叢生,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化學品的刺鼻氣味。
佝僂身影在一處看起來最為破敗、圍牆都倒塌了大半的大型倉庫前停下。他走到一扇鏽跡斑斑的側門前,沒有出聲也沒有敲門,隻是手裡拎著黑色塑料袋在那裡默默的站了一會兒。門便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沒有任何交流佝僂身影迅速閃入,門隨即關閉。
錢梓華如同一縷真正的青煙,悄無聲息地攀上倉庫側麵一處高聳的通風管道支架。他的身影融入管道巨大的陰影裡,感知力提升到極限。倉庫內部並非完全黑暗,深處有微弱而詭異的光源透出。他如同壁虎般沿著鏽蝕的管道無聲移動,找到一個破損的通風口,小心翼翼地探入一絲陰影感知。
眼前的景象,讓這位見慣了詭異與血腥的暗影專家,也瞬間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天靈蓋!不得不感歎這個世界真的是越來越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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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內部空間巨大,卻是被簡單分割改造過。中央區域被清理出來,地麵上用暗紅色散發著微弱腥甜和刺鼻防腐劑氣味的粘稠液體,繪製著一個巨大而扭曲的法陣,法陣的線條複雜詭異,仿佛無數糾纏的血管和臍帶。法陣的核心區域,並非一隻,而是三隻體型比樂樂體內剝離那隻大了數倍的血蠱母蟲!
它們如同三座暗紅的肉球,匍匐在地。甲殼油亮,口器猙獰,尾部延伸出的神經束觸須粗壯了許多,此刻正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但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它們腹部下方!
堆放著一個個胎兒,那些胎兒大小不一,有的已經成型,有的還隻是模糊的肉團,無一例外都是被打掉的胎兒。母蟲尾部延伸出的數個條狀肉須插入那些胎兒的身體內,形成一根根輸送營養和……生命精華的管道!
血蠱母蟲的周圍,更是有著堆積著小山般的醫療廢棄物袋!透過破損的袋子縫隙,可以看到裡麵是被墮胎的胎兒屍骸以及一些剛死亡不久的嬰兒甚至兒童屍體!這些屍體被隨意丟棄,成為母蟲汲取“養分”的補充來源!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福爾馬林、防腐劑、血腥、屍體腐爛的甜膩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血蠱本身的冰冷腥臭!
在母蟲周圍,有十幾個佝僂身影,眼神呆滯麻木的身影在忙碌。他們全都是完全被血蠱寄生控製的傀儡。在那裡機械地將新的“養料”拖到血蠱母蟲附近,清理溢出的粘液和廢棄物。倉庫的角落,密密麻麻地擺放著著無數龍眼大小,如同暗紅色蜂巢般的囊泡,每一個囊泡裡都包裹著一隻正在沉睡、等待孵化的血蠱!數量之多,初步估計已經超過萬隻!
錢梓華強壓下翻騰的胃液和心頭的震撼,將微型偵察設備小心翼翼地探入通風口縫隙,無聲地記錄下這地獄般的景象和所有細節。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掃視著倉庫的每一個角落,尋找著任何可能指向幕後操控者的線索——特殊的標記、通訊設備、或者一個看起來不像傀儡的“監工”,但是完全沒有發現。
看來這幕後之人做的很是隱蔽小心,小心的讓這些從事特殊工作的專家也沒有發現什麼有利的線索。
就在這時,其中一隻母蟲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巨大的複眼微微轉動,一道冰冷而充滿警惕的精神波動如同水波般掃過倉庫內部,甚至隱隱透出牆體!這血蠱母蟲的警惕性和智慧都相當不俗,絕非樂樂體內那隻未成熟的個體可比!
持續的掃描,極為細致寸寸排查,這已經不是尋常野獸的思維了,是擁有智慧的種族,看來這是相當麻煩。
錢梓華心頭一凜,瞬間收回所有感知,如同真正的影子般緊緊貼在鏽蝕的管道上,連心跳都幾乎停止。那精神波動掃過他所藏身的陰影區域,似乎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疑惑。幾秒鐘後,波動才緩緩退去。
此地不可久留!錢梓華當機立斷,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悄無聲息地從通風管道支架滑下,迅速撤離倉庫區域。在確認遠離危險範圍後,他才從黑暗中躍出,出現後立即將獲取的所有影像、坐標和感知信息,通過最高加密頻道,緊急傳回指揮節點。
酒店臨時指揮點。
當雷獄、林默等人看到錢梓華傳回的畫麵時,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死寂,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和秦月壓抑不住的乾嘔聲。
這些傳回來的畫麵真實太過驚悚,而且也太過惡心,無論是誰看到都會產生心理不適的。林默這個入行不深的乾員更是受不了這些畫麵,隻是強忍著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難看,畢竟哥們兒也是要臉的。
“畜生!!”雷獄一拳狠狠砸在牆壁上,堅硬的混凝土牆麵瞬間出現蛛網般的裂痕。他雙眼赤紅,額頭青筋暴跳,鑄神境的恐怖氣息不受控製地泄露出一絲,讓房間內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利用剛死不久未出世的胎兒和夭折嬰兒屍體作為養料,這種行徑已經突破了人性的底線,是徹頭徹尾的惡魔行徑!
徐大勇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楚風握劍的手背青筋畢露,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就連一向沉默如山的鐵牛,眼中也燃燒著熊熊怒火。
林默死死盯著畫麵中那如同地獄祭壇般的景象,特彆是那些剛失去生命不久的胎兒輪廓,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殺意從他心底升騰而起,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想起了過鳳村那些純樸的孩子,想起了醫院裡樂樂蒼白的小臉,與眼前這地獄圖景形成了最殘酷的對比。體內的混沌真元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滔天怒意,自發地加速流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極其內斂卻令人心悸的灰蒙微光。
“原來如此……”林默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難怪沒有大規模人口失蹤和寄生控製。他們不需要活著的‘養料’,這些被遺棄、被剝奪的生命殘骸,就是他們最隱蔽、最高效的能量來源!他們在一直繁育血蠱子體,囤積力量!等待一個指令,或者一個時機,就能瞬間將清邁,甚至整個暹羅北部,化作人間地獄!而且一旦整改暹羅被完全控製,那麼周邊國家以及我們國家八桂省和昆省就危險了。”
“這些血蠱母蟲已經完全成熟了!而且擁有一定智慧!那個幕後黑手,做出這種事不怕天誅地滅嗎?”雷獄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充滿了決絕的殺意,“錢梓華傳回坐標!我現在立即彙報上去,等待總部的進一步指示,你在工廠外麵繼續監視,千萬小心不要暴露,不要打草驚蛇等待進一步作戰命令,如果發現危險允許撤退。”
他環視眾人,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此次行動的危險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如果總部下達命令需要不惜一切代價清除這座蟲巢那麼在座的各位就要做好準備。”雖然沒有說做好什麼準備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在彆國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犧牲是不可避免的,更何況沒有與當地政府做好溝通。
風暴的中心,已然鎖定。一場針對這孕育著滔天罪惡的“血巢”,針對那隱藏在幕後的惡魔,針對這數萬隻蓄勢待發的恐怖生化兵器計劃,即將在清邁的夜色下,轟然展開!而林默心中並沒有多少畏懼,隻是有著冰冷的殺意,也如同出鞘的利刃,渴望著飲血。對那做出如此事情的幕後之人,無論他是出於什麼目都需要先殺之而後快,不然念頭受阻便不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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