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失重感像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林石的心臟,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自己粗重的喘息。他下意識地揮舞手臂,指尖突然觸到一片粗糙的質感——是崖壁上垂掛的老藤。
“抓住!”林石喉嚨裡擠出一聲嘶吼,手指像鐵鉗般死死扣住藤蔓。老藤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猛地向下彈墜,帶著他撞在凹凸不平的崖壁上。劇痛從後背炸開,林石眼前一黑,差點鬆開手。
“爺爺……”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便咬緊牙關,用腳背抵住崖壁的縫隙,一點點緩衝下墜的力道。藤蔓上的尖刺深深紮進掌心,血珠順著藤蔓滴落在下方的黑霧裡,連一絲聲響都沒激起。
不知過了多久,藤蔓終於不再晃動。林石懸在半空,低頭望去,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濃霧,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他抬頭看向剛才的平台,那抹詭異的紅光仍在閃爍,而那條血色藤蔓正緩緩縮回凹洞,邊緣的紅光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林石喘著粗氣,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動一下都像有無數根針在紮。他小心地挪動身體,發現自己身處一道狹窄的石縫裡,勉強能容納半個人。石縫裡長滿了墨綠色的苔蘚,濕漉漉的,散發著腐葉般的腥氣。
必須先爬下去。
林石調整呼吸,借著月光觀察四周。石縫下方丈許處有一塊向外突出的岩石,足夠他落腳。他深吸一口氣,鬆開一隻手摸索新的抓點,就在這時,掌心的藤蔓突然劇烈抖動起來。
“沙沙——”
細微的摩擦聲從上方傳來。林石抬頭,隻見藤蔓根部的石縫裡鑽出數條銀灰色的小蛇,它們隻有手指粗細,眼睛卻泛著猩紅的光,正順著藤蔓朝他爬來。
“該死!”林石頭皮發麻,這些蛇他認得,是山裡的“銀線子”,毒性不算烈,卻能讓人腫脹麻痹。他果斷抽出腰間的柴刀,手腕翻轉,刀刃精準地劈在藤蔓中段。
“哢嚓”一聲,老藤斷裂。林石借著下墜的慣性,身體猛地向外一蕩,另一隻手死死抓住那塊突出的岩石。銀線子隨著斷裂的藤蔓墜入濃霧,消失無蹤。
他趴在岩石上大口喘氣,後背的傷口滲出血來,浸濕了粗布衣衫。休息片刻後,他開始繼續向下攀爬。這次他學乖了,專挑那些光禿禿的石壁落腳,避開所有藤蔓和灌木叢。
半個時辰後,林石終於踏上了實地。雙腳落地的瞬間,他腿一軟,重重跪倒在地上。腳下的泥土黏膩濕滑,踩上去像踩在腐爛的內臟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溫熱感。
“咳咳……”林石咳了幾聲,咳出的唾沫裡帶著血絲。他扶著岩壁站起來,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狹長的山穀裡。
與外麵的山林不同,這裡的樹木長得極其怪異。樹乾扭曲如麻花,枝椏虯結,像一隻隻伸向天空的鬼爪。樹葉是暗紫色的,邊緣泛著詭異的銀光,即使在月光下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地麵上沒有正常的野草,隻有些暗紅色的苔蘚和貼地爬行的藤蔓,藤蔓上長著肉瘤般的凸起,偶爾會微微蠕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空氣中的腥氣比崖壁下更濃了,混雜著腐爛的草木味和淡淡的血腥氣,吸入肺裡有種火燒火燎的感覺。林石從懷裡摸出竹筒,喝了口清水,卻怎麼也壓不住喉嚨裡的腥甜。
他想起小丫的話,握緊了腰間的柴刀,又把裝著雄黃粉的布袋打開一個小口,讓氣味飄散在周圍。雄黃能驅蛇蟲,這是山裡人都知道的常識。
往前走了約莫百步,腳下的苔蘚越來越厚,踩上去發出“噗嗤”的聲響,像是踩碎了某種軟體動物。林石突然注意到,那些暗紅色的苔蘚上,隱約有拖拽的痕跡,寬約兩指,蜿蜒著伸向山穀深處。
是野獸的足跡?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他蹲下身,用柴刀挑起一塊苔蘚。苔蘚下麵的泥土是黑紅色的,指甲蓋大小的蟲子在裡麵蠕動,通體透明,隱約能看到內臟的輪廓。林石猛地縮回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東西他從未見過。
就在這時,前方的灌木叢突然傳來“窸窣”聲。林石立刻站起身,柴刀橫在胸前,警惕地盯著聲音來源。
一隻通體漆黑的小獸從灌木叢裡鑽了出來,約莫半尺長,長得像黃鼠狼,卻長著三隻眼睛,中間那隻眼睛是血紅色的。它嘴裡叼著一隻血淋淋的青蛙,看到林石,非但沒有逃跑,反而咧開嘴,露出兩排細密的尖牙,發出威脅的低吼。
“三眼鼬!”林石倒吸一口涼氣。他聽村裡的老人們說過,鬼哭崖附近有種異獸叫三眼鼬,性情凶猛,而且有毒。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三眼鼬放下青蛙,前爪在地上刨了刨,血紅色的中眼死死盯著林石,像是在評估對手。突然,它猛地一躥,像一道黑色閃電撲了過來,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林石下意識地揮刀格擋。柴刀劈在地上,濺起一片泥花,三眼鼬卻已經繞到他身後,尖利的爪子狠狠抓在他的小腿上。
“嘶——”林石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小腿上頓時傳來火燒般的劇痛。他轉身一腳踹出,正中三眼鼬的肚子。那小獸被踹飛出去,撞在樹乾上,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卻沒受重傷,落地後再次擺出攻擊姿態。
林石低頭一看,小腿的褲腿被抓破,三道血痕深可見肉,傷口周圍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
“有毒!”他心頭一緊,立刻從懷裡掏出小丫給的止血散,撕開包裝倒在傷口上。粉末接觸傷口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一縷青煙,劇痛減輕了不少,但烏黑的顏色並沒有消退。
三眼鼬見他受傷,更加興奮,再次撲了上來。這次林石有了準備,他側身避開,同時將雄黃粉猛地撒了過去。
雄黃粉對這種異獸似乎格外有效。三眼鼬被粉末撒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在地上翻滾起來,渾身的黑毛迅速脫落,露出粉紅色的皮膚。林石沒有手軟,上前一步,柴刀精準地劈在它的頭上。
三眼鼬的身體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中間那隻血紅色的眼睛漸漸失去光澤,變成了灰白色。
林石拄著柴刀喘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力氣恢複了些。他用柴刀將三眼鼬的屍體挑開,發現它剛才叼著的青蛙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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