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蜥的尾巴掃在腿骨上的刹那,林石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脆響,像寒冬裡凍裂的柴薪。劇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眼前炸開一片血紅,身體順著岩壁滑落在地,濺起的泥點混著血珠打在臉上。
他掙紮著想撐起上半身,左臂卻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剛才被岩蜥甩飛時,肩膀怕是也脫臼了。右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稍一動彈就疼得他冷汗直冒,喉嚨裡湧上的腥甜堵得他喘不過氣。
“嗬……嗬……”
林石大口喘著氣,視線像被濃霧籠罩,連近在咫尺的岩蜥都變得模糊。那頭巨獸正甩著脖頸上的短劍,暗褐色的鱗片上沾著墨綠色的毒液,滴落在地上“滋滋”作響,腐蝕出一個個深褐色的小坑。它顯然被激怒了,幽綠的眼睛死死盯著林石,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像悶雷在深穀裡滾動。
岩蜥一步步逼近,沉重的腳掌踩在骸骨上,發出“哢嚓”的碎裂聲。林石能聞到它嘴裡噴出的腥臭氣息,帶著劇毒的涎水順著獠牙滴落,離他的臉隻有不到三尺遠。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左臂脫臼,右腿骨折,後背的傷口還在淌血,連起身的力氣都快沒了。這頭劇毒岩蜥,隻需再往前一步,就能輕易咬碎他的頭骨。
“爺爺……小丫……”
意識漸漸渙散,林石的視線越過岩蜥粗壯的脖頸,落在深穀儘頭。那裡的岩壁下似乎立著塊什麼東西,灰蒙蒙的,像半截插進地裡的石碑。
他使勁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些。
那東西約莫一人高,斷口處參差不齊,表麵爬滿了暗綠色的藤蔓,露出的部分刻著些歪歪扭扭的紋路。不是山裡常見的石頭,倒像是人為鑿刻而成的石碑。碑麵上隱約有光影流動,像是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苔蘚,又像是……某種文字?
林石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吼——!”
岩蜥突然低伏下身子,脖頸後的骨刺根根豎起,顯然要發動最後的攻擊。林石絕望地閉上眼,可預想中的撕咬並未落下。
他聽見“噗通”一聲悶響,緊接著是岩蜥痛苦的嘶鳴。
林石猛地睜開眼,隻見岩蜥龐大的身軀竟在緩緩倒地,脖頸上的短劍因為岩蜥的低伏連劍柄也插入其中,墨綠色的毒液混著黑血噴湧而出,在地上積成一灘腥臭的水窪。
林石來不及細想,劇痛和失血讓他的意識再次模糊。他的視線重新落在那截石碑上,這次看得格外清晰——碑麵上的藤蔓被岩蜥倒地時扯斷,露出了更多的紋路。
那些不是普通的刻痕。
筆畫扭曲如虯龍,收尾處帶著奇異的勾轉,像是某種從未見過的古篆。最中央的位置刻著一個巨大的符號,形如旋渦,又似混沌初開的裂痕,周圍環繞著無數細小的紋路,仿佛天地星辰都被囊括其中。
“這符號……什麼……”
林石的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生命力正從斷裂的血管裡飛速流逝,身體冷得像塊冰,連呼吸都帶著白霧。他能感覺到意識在下沉,像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
就在這時,那截石碑突然泛起微弱的青光。
不是陽光折射的光暈,而是從石碑內部透出來的、帶著暖意的光芒。那些古篆紋路像是活了過來,在青光中緩緩流轉,中央的旋渦符號轉動得越來越快,隱約有混沌色的氣流在裡麵翻騰。
林石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了鬼哭崖上那道禦風而行的流光,想起了孫瘸子說過的“上古異種藏於絕境”,想起了爺爺常講的“山有神跡,遇緣者得之”。難道這深穀裡的殘碑,就是傳說中的神跡?
青光越來越盛,連岩蜥的屍身都被染上了一層淡綠色。林石感覺有股奇異的力量在吸引著自己,像母親的懷抱,又像天地初開時的本源之力。他想伸出手去觸摸,可沉重的眼皮卻再也撐不住,徹底墜入了黑暗。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仿佛聽見有古老的低語在耳邊響起,晦澀難懂,卻帶著一股撫慰人心的力量。那些聲音像是從石碑裡傳來,又像是從亙古的洪荒中飄來,訴說著某個被遺忘的秘密。
而那截殘碑上的旋渦符號,正轉動到極致,一道細如發絲的混沌氣流,正順著石縫緩緩滲出,朝著林石的方向飄來。深穀裡的骸骨似乎都在輕微震動,散落的青銅碎片和鏽劍也泛起微光,像是在迎接某種神聖的降臨。
那道氣流先是繞著林石身體轉了一圈,然後緩緩的貼近林石眉心中間,突然,青光大盛,照亮整個山穀,隻是瞬間,青光不再,那道氣流已然沒入林石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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