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青雲門入門測試的日子，林石天還未亮的就起來，將短劍係緊在腰間，匆匆出門。
門外的青牛鎮仍浸在墨色中，隻有幾家早點鋪透出昏黃的油燈光亮。
走出城門，晨霧如紗幔般籠罩著原野。順著官道走，就見前麵已有不少人影，三三兩兩地往西方挪動，遠遠望去像一條蜿蜒的長蛇。林石加快腳步彙入人流，很快便被淹沒在攢動的人頭裡。
走在他前麵的是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背著鼓鼓囊囊的竹簍，裡麵露出幾株帶泥土的靈草。少女時不時回頭張望，看到林石時眼睛一亮，往旁邊挪了挪：“大哥也是去青雲門的？”
“嗯。”林石點頭，認出她是那天在青雲客棧排隊時見過的采藥女。
“我叫阿翠，家在南邊的霧靈山。”少女大大方方地介紹自己，竹簍裡的靈草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我爹娘是藥農，去年被妖獸傷了腿，我想進青雲門學本事，好給他們治病。”
林石心裡一動，想起了黑石村的爺爺。他剛要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仆從的嗬斥：“讓讓！都給我讓讓！”
人群像被劈開的海水般往兩邊退開，三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為首的少年穿著月白錦袍，腰間掛著羊脂玉佩，正是那天在青雲客棧插隊的王員外家公子。他斜倚在馬鞍上，用折扇指著路邊的雜草，對身後的仆從笑道：“你看這些鄉巴佬，還真以為憑著幾分蠻力就能進仙門？”
仆從們哄笑起來，馬蹄揚起的塵土濺了阿翠一身。少女踉蹌著後退，竹簍裡的靈草散落出來，被馬蹄碾得粉碎。她眼圈一紅，卻死死咬著嘴唇沒哭出聲。
林石下意識地將阿翠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那錦衣少年。對方顯然沒把這個穿粗布衣的少年放在眼裡，馬鞭一揮就要繼續前行，卻被林石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鞭梢。
“你敢攔我？”錦衣少年臉色一沉，靈力順著馬鞭湧來。林石早有準備，玄黃氣在掌心流轉，輕巧地卸開那股力道。錦衣少年隻覺手腕一麻，馬鞭竟被對方攥得紋絲不動。
“公子何必跟凡夫俗子計較。”旁邊的仆從見勢不妙，連忙打圓場，“誤了吉時可不好。”
錦衣少年瞪了林石一眼，悻悻地收回馬鞭：“算你識相。”他調轉馬頭，臨走時還故意用馬蹄踩碎了林石腳邊的一塊石子，“鄉巴佬，等測靈根時，我看你怎麼哭！”
馬蹄聲漸漸遠去，阿翠連忙撿起散落的靈草，感激地對林石說：“多謝大哥。”
“沒事。”林石望著那錦衣少年的背影，指尖在短劍劍柄上緊緊一握。剛才短暫的交鋒讓他明白，這些家世顯赫的修士雖驕橫，但靈力修為一點也不差。看來這青雲門的試煉，比想象中還要凶險。
人群重新合攏，繼續往臥虎山方向挪動。太陽升高，霧氣漸漸散去，遠處的山巒露出巍峨輪廓。臥虎山果然像頭俯臥的巨虎，主峰高聳入雲，七條山脊像虎爪般向外延伸，雲霧在山坳間繚繞，隱約能看到半山腰有亭台樓閣的影子。
“那就是青雲門的山門嗎？”阿翠指著雲霧深處，眼裡滿是向往。
“聽說真正的山門在主峰頂上，得通過三重試煉才能看到。”旁邊一個背著巨劍的少年接口道。他臉上帶著刀疤，看起來比林石大幾歲，“我叫趙虎，從黑風寨那邊來的。”
林石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大多帶著武器。有像趙虎這樣的巨劍，也有精致的法輪和玉笛，甚至還有人背著半人高的傀儡娃娃，木頭關節上刻滿符文。相比之下，自己這柄普通的短劍，顯得格外寒酸。
隨著距離拉近，前方的人聲越來越嘈雜。繞過最後一道山梁時，林石倒吸一口涼氣，臥虎山腳下的廣場上，已擠滿密密麻麻的人，少說也有上萬。少年少女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有的錦衣華服被仆從簇擁著，像眾星捧月般圍在廣場中央；有的則和林石一樣穿粗布衣衫，三三兩兩地聚在角落，眼神裡滿是忐忑。
廣場邊緣插著十幾麵青色大旗，上麵繡著“青雲”二字，旗幟無風自動，散發著淡淡的靈氣波動。旗旁站著幾十個身穿青衫的修士，腰間掛著製式相同的玉佩，負責維持秩序。他們的氣息比王員外家公子渾厚得多，顯然是青雲門的正式弟子。
“我的天，這麼多人！”阿翠捂住嘴，竹簍差點掉在地上。
趙虎皺著眉掃視人群：“上次據說隻有三四千人，沒有招到好的苗子。這次看來青雲門是下了血本，連偏遠地方的散修都驚動了。”
林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原以為自己突破到煉氣一層，多少有些勝算，可看著眼前這黑壓壓的人群，突然覺得自己像大海裡的一滴水。這些少年少女來自五湖四海，其中不知藏著多少天才，說不定有人生下來就有天靈根，或者從小就修煉上乘功法。
“彆擔心。”趙虎看出了他的緊張，拍了拍他的肩膀，“青雲門收徒看的是資質和心性，不是家世。像王家公子那樣的，就算靈根再好，心性不過關也未必能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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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石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跟著人流往廣場進發。
在進入廣場的門口，便有青雲門弟子動提示所有參加測試的弟子按木牌分類進入甲、乙、丙區排隊等候。沒有木牌者，禁止入內。
林石、阿翠、趙虎三人都是“乙”字木牌，身份驗證後，就進入乙區。遙遙的看到廣場中央搭起了九座白玉高台，每座台後都立著塊丈高的晶石，石體通透如冰，正是測靈石。每區前麵各有三座。
就在這時，廣場中央的高台上突然傳來一陣鐘鳴。三個身穿紫色道袍的修士緩緩走出，中間那個白發老者手持拂塵，目光如電般掃過廣場，原本嘈雜的人聲瞬間安靜下來。
“諸位遠道而來的少年才俊。”老者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老夫青雲門執法長老李玄通。今日是我青雲門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今日測試上佳者，直接入外門弟子；中平者，可入雜役弟子；平下者無緣青雲。”他頓了頓，拂塵輕揮，一道靈光在廣場上空化作巨大的光幕，上麵顯現出幾行金色的大字。
“收徒規則如下：一、年齡限十二至二十歲；二、需通過靈根、悟性、心性、毅力四重測試；三、凡有大惡跡者，一經查實，格殺勿論！”
光幕上的字跡緩緩轉動，散發出威嚴的氣息。林石看著那“四重測試”四個字，手心微微出汗。靈根是天生的，他沒把握；悟性或許能靠玄黃氣彌補；可心性和毅力，在這麼多天才麵前，自己真的有優勢嗎？
“現在，請各位持測靈牌按號碼排好隊，未時正式開始測試。”李玄通說完，轉身回到高台上，看著山腳下密密麻麻的篝火，捋著胡須對身邊的弟子說道：“今年的苗子，似乎比往年多了不少。”
“是啊，尤其是蘇城主家的千金，靈根純度極高。”旁邊的弟子恭敬地回答。
李玄通搖了搖頭：“靈根隻是根基，真正能成大器的，往往是那些看似平凡，卻有著堅韌心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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