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又輕輕晃了晃,眼前的景象從界門的荒草地,變成了人界熱鬨的街道。
青石板路被曬得發燙,兩旁的鋪子飄著熱氣,賣糖人的小販吹著哨子,穿粗布衫的行人來來往往,連空氣裡都裹著包子的麥香和糖葫蘆的甜氣——
這是顧炎帶著女嬰逃來人界的第三天,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麼濃的煙火氣。
顧炎的腳步慢了下來,粗布衫上還沾著草屑和泥土,原本洗得發白的衣角被磨出了洞,露出的小臂上還有幾道未愈的劃痕。
他把女嬰緊緊抱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灼人的陽光,小嬰兒的臉埋在他的衣襟裡,呼吸輕輕的,大概是累極了,竟沒哭鬨。
顧炎的肚子“咕嚕”響了一聲,他摸了摸懷裡僅剩的半顆皺巴巴仙果——那是從神界帶出來的最後一點吃食,
昨天已經喂給女嬰了,他自己從昨天早上起就沒吃過東西,嘴唇都有些乾裂。
順著麥香望過去,街角有家掛著“張記包子鋪”的小店,蒸籠冒著白汽,香味飄得老遠。
顧炎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挪過去,站在鋪子門口,手指攥得發白——
他從沒來過人界,不知道這裡的“錢”是什麼,隻看到買包子的人遞過去圓圓的東西,老板就會遞出熱騰騰的包子。
他猶豫了半天,還是輕輕走上前,聲音帶著點少年人的怯懦,卻努力放得平穩,怕嚇著裡麵的人:“老、老板……”
鋪子裡正在揉麵的大胖子老板抬起頭,臉上的肉隨著動作晃了晃,看到門口的顧炎時,手裡的麵團都停了。
這孩子看著才七八歲,懷裡卻抱著個小嬰兒,衣服臟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頭發亂蓬蓬的,可抱著嬰兒的姿勢卻格外小心,像護著什麼稀世珍寶,眼睛裡滿是餓極了的光,卻沒敢多看蒸籠一眼。
“咋了,孩子?”
張老板放下麵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語氣軟了下來——他自家也有個差不多大的娃,看這孩子的模樣,就知道是遇上難處了。
顧炎的頭埋得更低了些,手指輕輕蹭了蹭女嬰柔軟的頭發,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我、我和妹妹好久沒吃飯了……
您能不能、能不能施舍一點?我以後……以後有錢了一定還您。
他其實不知道“錢”要怎麼掙,可他不想讓妹妹餓著,隻能硬著頭皮開口,說完還怕老板嫌棄,往後退了半步,緊緊把女嬰護在身後。
張老板看著他這模樣,心裡一揪——哪有什麼“以後還錢”,這孩子怕是連下頓飯在哪都不知道。
他趕緊招手:“快進來快進來!外頭太陽毒,彆曬著孩子!”
說著就把顧炎拉進店裡,找了個靠裡的小桌子讓他坐下,又轉身掀開蒸籠,一股熱氣裹著肉香撲出來。
他撿了兩個最大的肉包,用油紙包好遞過去,“先吃著,不夠再要!”
顧炎愣了愣,沒敢接,眼睛盯著包子,又看了看懷裡的女嬰:“
我、我妹妹還小,吃不了包子……”
“嗨,早說啊!”
張老板拍了下大腿,轉身往內屋喊,“孩兒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