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麵鏡子構成的狹小空間,將淩霜、王碩、趙靜三人的影像無限複製、扭曲、延伸,形成一個令人頭暈目眩的光怪陸離之境。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屬於玻璃和金屬的氣息,以及一種更深層的、仿佛空間本身被拉伸扭曲的異常感。
“……來找我呀……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那細小的、冰冷的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經由無數鏡麵的反射,根本無法定位聲源,卻又清晰得如同附骨之疽,鑽進每個人的腦海。
趙靜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喘,看著無數個麵色慘白的自己,幾乎要窒息,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淩霜的手臂。王碩也是臉色發青,強作鎮定地環顧四周,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厭惡。
“裝神弄鬼!”王碩低吼一聲,似乎想用聲音驅散恐懼,“不過是鏡子迷宮而已!找路出去!”
話雖如此,但眼前的景象遠超普通的鏡子迷宮。鏡中的影像並非完全同步——某些鏡像的動作會慢上半拍,某些鏡像的眼神會流露出截然不同的情緒恐懼、惡意、悲傷),甚至有些鏡像的背景景象都微微扭曲,仿佛映照的是另一個相似卻不同的空間。
淩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想起那本日記,想起女幽靈的提示,想起小女孩歌聲中的線索。“鏡子碎了……倒影哭了……真的假的……分不清了……”這或許就是破解的關鍵?需要分辨真實與虛假?
她仔細觀察最近的幾麵鏡子,發現鏡麵交接處的縫隙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根本無法憑此判斷路徑。
“分頭找找看有沒有機關或者標記?”淩霜建議道,聲音在密閉的鏡廊中產生細微的回音。
“分頭?”王碩冷哼一聲,“在這種地方分頭,找死嗎?”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三人隻能極其緩慢地沿著一條似乎存在的通道向前移動。手指觸摸到的鏡麵冰冷刺骨。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因為視覺完全被誤導,必須依靠觸覺和方向感來判斷真正的路徑,否則很容易撞上鏡牆。
淩霜嘗試在心中默記轉彎的次數和方向,但很快就迷失了。這個空間似乎在不斷微妙地變化、旋轉。
“啊!”趙靜突然短促地叫了一聲,猛地縮回手。
“怎麼了?”淩霜立刻問。
“那……那麵鏡子……”趙靜指著側方一麵鏡子,聲音發顫,“我剛才碰到它……它……它是軟的!像水一樣!”
淩霜和王碩立刻看向那麵鏡子。鏡麵映出他們驚疑的臉,看起來毫無異常。淩霜小心地伸出手指觸碰——冰冷堅硬。
“你是不是太緊張產生錯覺了?”王碩不耐煩地說。
“不……不是的……”趙靜急得快哭了,“剛才真的是……”
她的話音未落,眾人正前方的一麵鏡子突然像水麵一樣蕩漾起來!緊接著,一個模糊的、穿著白色睡裙的小身影猛地從鏡中撲出,直衝向趙靜!
那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能看清慘白膚色和空洞雙眼的恐怖實體!帶著一股冰冷的惡風!
“小心!”淩霜反應極快,一把將嚇傻的趙靜拽向身後,自己則險之又險地側身避開。
那小女孩幽靈撲了個空,發出一聲尖銳憤怒的嘶鳴,撞在對麵的鏡牆上,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瞬間消失了!
驚魂未定,左側另一麵鏡子又蕩漾起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幽靈作勢欲撲!
“它們能從任何鏡子裡出來!”王碩驚駭道,下意識地後退,卻差點撞上另一麵鏡牆。
攻擊來自四麵八方!一個個幽靈從不同的鏡麵中閃現、撲擊、又消失,速度越來越快,留下道道白影和刺骨的寒意。它們並不直接造成物理傷害,但每一次撲擊都帶著強烈的精神衝擊和冰凍效果,讓人的思維和動作變得遲緩。
三人背靠背,狼狽不堪地閃躲格擋。淩霜試圖用那銀質音叉攻擊,但幽靈是虛體,物理攻擊效果甚微。趙靜已經完全失去方寸,隻是尖叫著胡亂揮舞手臂。王碩也是險象環生,臉色越來越蒼白。
“這樣下去不行!”淩霜大喊,“必須找到規律或者出路!”
她的目光急速掃視。她注意到,並非所有鏡子都會產生幽靈。有些鏡子始終穩定。而且,幽靈出現前,目標鏡麵會產生水波般的蕩漾……
“跟我來!”她看準一個方向——那邊有幾麵連續穩定、未曾波動過的鏡子——猛地衝過去。趙靜下意識地緊跟其後。
王碩猶豫了一瞬,也咬牙跟上。
淩霜的選擇似乎奏效了。他們沿著這條由穩定鏡麵構成的“安全路徑”奔跑,幽靈出現的頻率果然降低了,隻是在不遠處的鏡中穿梭尖嘯,試圖恐嚇他們偏離路線。
路徑曲折蜿蜒,似乎通向迷宮深處。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個略微開闊的小平台,平台中央赫然立著一座小巧的、由鏡子構成的旋轉樓梯,向上延伸,沒入上方不可知的黑暗中。樓梯下方有一個小小的基座,上麵似乎放著一件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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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王碩眼中閃過喜色,率先衝向樓梯。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樓梯時,平台周圍的所有鏡麵突然同時劇烈蕩漾!數十個、上百個小女孩幽靈同時從鏡中浮現,她們不再撲擊,而是靜靜地站著,用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三人,齊聲哼唱起那首扭曲的歌謠:
“……一的代價……五的背叛……一的孤獨……路在眼前……”
歌聲彙聚成強大的精神壓力,如同實質的重錘敲擊著三人的意識。趙靜慘叫一聲,捂住耳朵跪倒在地,鼻血流了出來。王碩也是悶哼一聲,踉蹌幾步,眼神變得渙散。
淩霜也感到頭痛欲裂,但她強大的精神屬性再次發揮了作用,勉強抵禦住了這波衝擊。她看到那座鏡子樓梯在歌聲中開始變得模糊不穩定,仿佛隨時會消散!
而樓梯基座上的物品也清晰起來——那是一把鑰匙,造型古樸,閃爍著微弱的銀光,與筆記中提到的“銀匙”描述極為相似!
“鑰匙!”淩霜喊道,“必須拿到它!那可能就是‘沉默之口’的鑰匙!”她推測沉默之口並非之前那扇門,而是最終出口)
王碩也看到了鑰匙,眼中瞬間被強烈的渴望占據。他強忍頭痛,猛地向前衝去!
但就在他即將碰到鑰匙的刹那,基座周圍的一麵鏡子突然爆裂!無數玻璃碎片四濺,一個比其他幽靈更加凝實、幾乎如同實體、麵目更加猙獰的小女孩幽靈尖叫著衝出,直撲王碩麵門!
王碩大驚失色,求生本能讓他做出了選擇——他並非反擊,而是猛地向後一退,同時一把將正在他側後方、因頭痛而行動遲緩的趙靜狠狠向前推去,推向那個可怕的幽靈!
“不!”淩霜目眥欲裂,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趙靜驚恐萬分的臉與那猙獰幽靈幾乎撞在一起!預期的攻擊卻沒有到來。那凝實的幽靈猛地停頓在半空,空洞的雙眼“看”著趙靜,竟然流露出一種詭異的、混合著好奇和困惑的情緒。它伸出半透明的手,似乎想觸摸趙靜的臉頰。
趙靜嚇得魂飛魄散,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王碩愣了一下,但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機會!他趁機猛地繞過僵持的幽靈和趙靜,一把抓向基座上的銀色鑰匙!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鑰匙的瞬間,異變再生!
整個鏡子迷宮劇烈震動起來!所有鏡中的影像變得狂亂扭曲!那座鏡子樓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開始寸寸碎裂!
“王碩!小心!”淩霜驚呼,但她警告的不是王碩,而是他腳下的地麵——平台的地麵正在龜裂,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黑暗!
王碩眼中隻有近在咫尺的鑰匙,對警告充耳不聞。他的手指終於抓住了鑰匙!
“拿到了!”他臉上浮現出狂喜之色。
然而,就在他拿起鑰匙的刹那,基座下方突然射出數道暗影般的觸須,瞬間纏住了他的手腕和腳踝!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傳來,要將他拖入基座下的深淵!
“啊!”王碩驚恐大叫,拚命掙紮,另一隻手死死扒住平台邊緣。鑰匙脫手飛出,掉落在不遠處。
“救救我!”他朝著淩霜和趙靜嘶吼,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恐懼和哀求。
那個凝實的幽靈似乎被這邊的動靜驚動,放過了趙靜,轉而用空洞的眼睛“看”向掙紮的王碩,嘴角緩緩咧開一個令人膽寒的弧度。
趙驚魂未定地看著王碩,又看看掉落的鑰匙,眼神複雜,身體卻因恐懼而無法動彈。
淩霜麵臨瞬間的抉擇。救王碩?他剛剛背叛了趙靜,人品低劣。但畢竟是一條人命,而且他可能還有用……或者,趁機拿到鑰匙,帶著趙靜離開?
沒有時間猶豫!平台崩塌在即!
淩霜一咬牙,猛地向前撲去——目標卻不是王碩,而是那把掉落的銀色鑰匙!她用一個滑鏟般的動作,險險在鑰匙滑落裂縫前將其撈在手中!
“你!”王碩眼中爆發出絕望和極致的怨恨。
淩霜沒有看他,而是朝著趙靜大喊:“趙靜!抓住樓梯!”同時她自己也是奮力一躍,抓住了那正在碎裂的鏡子樓梯的最低一階!
趙靜被喊聲驚醒,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抱住了樓梯柱。
幾乎在同時,平台徹底崩塌!
王碩發出一聲絕望而不甘的慘叫,連同纏住他的暗影觸須,一起墜入了下方的無儘黑暗之中,聲音迅速遠去,消失無蹤。
鏡子迷宮停止了震動。那些幽靈停止了哼唱,靜靜地懸浮在四周的虛空中,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抓住樓梯幸存下來的兩人,然後緩緩向後隱沒,逐一消失在重新變得平靜的鏡麵之後。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淩霜和趙靜懸在正在緩慢旋轉的鏡子樓梯上,下方是吞噬了王碩的漆黑深淵,上方是未知的去處。樓梯本身也在不斷剝落碎片,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他……他……”趙靜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顯然還沒從被背叛和目睹王碩墜落的衝擊中恢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