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魔法能量殘留的眩暈感中掙脫,撲麵而來的不再是草木清香或古老塵埃,而是一種混合著機油、臭氧、循環空氣清新劑以及……無數人聚集所產生的、難以言喻的體味與焦慮的氣息。一種屬於金屬、真空與絕望的冰冷質感,瞬間包裹了淩霜的每一寸感官。
傳送帶來的短暫失重感消失,腳下傳來的是堅硬金屬地板略帶震動的實感。她出現在一條光線昏暗、管道裸露在外的狹窄走廊裡,牆壁上斑駁的油漆和隨處可見的應急指示燈說明這艘飛船的年代久遠。空氣中回蕩著低沉的引擎嗡鳴,但這嗡鳴並不平穩,間歇性地夾雜著一些不和諧的摩擦雜音,仿佛一個患有嚴重哮喘的病人正在艱難喘息。
沒有喪屍的嘶吼,沒有魔法的光輝,沒有怨靈的低語。但淩霜那在無數次生死之間磨礪出的直覺,卻立刻繃緊——這裡的危險,隱藏在看似有序的鋼鐵壁壘之下,是一種係統性的、關乎整個環境存亡的危機。
她迅速打量自身。身上那套魔法學院的灰色長袍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灰藍色、質地粗糙、沒有任何標識的連體工裝,類似飛船下層工作人員或難民的服飾。隨身空間依舊可以感應,裡麵的物品安好,這讓她心下稍定。守夜人徽章貼在胸口,沒有異常溫熱,暫時意味著沒有深淵汙染或清理部門的直接威脅。
她靠在冰涼的金屬牆壁上,屏息凝神,先將感知提升到極限,收集信息。耳朵捕捉著聲音:遠處傳來隱約的、帶著不同口音的交談聲、孩子的哭聲、機械維修的敲打聲;近處,隻有管道中流體流動的汩汩聲和引擎不穩定的哀鳴。鼻子嗅到的,是之前判斷的那些複雜氣味,其中一股若有若無的、類似氨水的味道,讓她微微蹙眉——這可能是生命維持係統過濾效率下降的征兆。
視線所及,走廊兩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隻有少數幾盞燈在工作。牆壁上的一些顯示屏閃爍著意義不明的代碼或黯淡的狀態條。一切都透露出一種“勉強維持”的疲憊感。
這裡就是新的副本世界?一艘航行在宇宙中的、狀況堪憂的飛船?
【係統提示音如期而至,冰冷機械,是她熟悉的“規則宣示者”。】
【任務世界:邊緣星域,難民運輸船“希望號”】
【副本類型:生存協作危機處理】
【主線任務:在48標準小時內,協助飛船船員解決當前主要危機選項a:修複動力係統核心故障;選項b:穩定生命維持係統最低功率)。同時,確保自身存活至危機解除或飛船抵達安全區域。】
【任務獎勵:積分1800點,隨機科技藍圖x1,個人空間權限小幅升級。】
【任務失敗:扣除積分3600點積分不足則抹殺)。】
【提示:該世界科技水平較高,請儘快適應環境。係統基礎語言包及基礎科技常識已加載。】
“希望號”?這個名字在此刻聽來充滿了諷刺。淩霜快速消化著任務信息。48小時,時間緊迫。二選一的任務目標,意味著危機可能不止一端,係統給出了側重選擇。科技世界,這對她而言是相對陌生的領域,但“基礎科技常識”的加載,至少讓她不至於對眼前的設備一無所知。
她需要儘快了解這艘船的真實狀況,找到切入點。扮演好一個“難民”或“底層工人”的身份,是當前最好的偽裝。
淩霜沿著走廊,朝著有人聲的方向走去。走廊逐漸變得寬闊一些,但也更加擁擠。她看到了所謂的“難民”——各種奇形怪狀的外星種族和麵露疲憊的人類,擠在走廊兩側用隔板臨時劃分出的狹小空間裡,行李堆得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神大多空洞、麻木,或帶著深深的憂慮,隻有少數孩子還在不安分地哭鬨或穿梭奔跑。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絕望感,比絕望廢墟中幸存者的瘋狂更令人窒息。這是一種對未知命運、對賴以生存的方舟可能傾覆的、無聲的恐懼。
她注意到,偶爾有穿著統一製服、但同樣麵帶倦容的船員匆匆走過,他們會警惕地掃視人群,但更多時候是埋頭趕路,似乎有處理不完的麻煩。
淩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試圖從零碎的對話中拚湊信息。
“……反應堆又波動了,真怕它哪天徹底熄火……”
“……聽說‘血鴉’最近在這片星域活動……”
“……淨化器的濾芯都快到期了,空氣越來越差……”
“……船長已經三天沒怎麼合眼了……”
反應堆問題、星盜威脅、生命維持係統堪憂、領導層壓力巨大……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結論:這艘船正處於崩潰的邊緣。係統給出的“主要危機”,恐怕隻是冰山一角。
她需要找到一個能接觸核心問題的人。工程師,或者……船長。
走到一個相對開闊的、像是休息區兼配給點的地方,淩霜停下了腳步。這裡人更多,排隊領取著看起來毫無食欲的糊狀營養膏。她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