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狹小的空間裡，空氣仿佛因為陸寒州那句低沉而鄭重的“非常耀眼”而停止了流動。林晚意仰頭看著他，看著他深邃眼眸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以及那毫不掩飾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欣賞與某種更深沉的情感。心臟在胸腔裡失序地狂跳，撞擊著肋骨，發出擂鼓般的聲響。
他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也從未用這樣直接而毫無保留的詞語稱讚過她。這不是基於合作方的客套，也不是上級對下級的鼓勵，這是一個男人，對他所傾慕的女性，最直白的肯定。
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安靜地跳動著，下行帶來的輕微失重感，讓她下意識地微微晃了一下。陸寒州幾乎是同時伸出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掌心溫熱，透過薄薄的西裝麵料，傳遞來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沒有立刻鬆開，目光依舊鎖著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回應，又仿佛隻是在確認她的存在。
“我……”林晚意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所有預先設想過的、在取得成功後該如何從容應對他的話語，此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在他這樣專注的凝視下，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
電梯到達一樓，發出“叮”的輕響，門緩緩打開。外麵大廳的光線和隱約的人聲透了進來。
陸寒州終於鬆開了手，但目光未曾移開。“我送你回去。”他的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他沒有問她是否願意，也沒有給她其他選擇。林晚意看著他，點了點頭。此時此刻，她也不想獨自一人。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回她公寓的路上。車內一片寂靜，兩人都沒有說話。林晚意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腦海中反複回放著會議室裡他與董事們對峙的冷靜，以及電梯裡他那個幾乎要將她灼傷的眼神。心情複雜得像一團亂麻，有成功的喜悅，有卸下重負的疲憊，更有一種對即將到來、或者說已經到來的情感轉變的茫然與悸動。
陸寒州坐在她身側，同樣沉默。他偶爾會側頭看她一眼，看著她被窗外流光勾勒出的柔和側臉和微微顫動的長睫，冷硬的眉眼在不自知間變得柔和。他今天在董事會上一言未發，並非漠不關心，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她必須獨自跨越的戰場。他所能做的，是在她身後確保規則的公平，並在她勝利之後，第一個送上他獨一無二的認可。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林晚意解開安全帶，低聲道：“謝謝你送我回來。”
陸寒州看著她，忽然開口：“不請我上去坐坐？”
林晚意的心猛地一跳，抬頭對上他平靜卻帶著某種堅持的目光。他的要求並不過分，卻在此刻顯得如此意味深長。她幾乎沒有猶豫，再次點了點頭：“好。”
公寓是她搬離林家後自己租住的，麵積不大，但布置得溫馨整潔，充滿了她的個人痕跡。書架上擺滿了設計類和藝術類的書籍，工作台上散落著畫了一半的設計稿和一些零碎的寶石樣本，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她常用的那款梔子花味的香薰氣息。
陸寒州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他環顧四周，目光掠過那些承載著她生活與夢想的細節，冷峻的臉上線條似乎更加柔和了些。
“有點亂。”林晚意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想去收拾一下工作台。
“很好。”陸寒州阻止了她，聲音低沉，“這裡……很有你的味道。”
他在沙發上坐下，姿態放鬆，仿佛這裡是他常來的地方。林晚意給他倒了杯水，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脫離了公司和工作的環境，在這私密的空間裡，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而親近。
“今天……謝謝你。”林晚意再次道謝，這次指的，是他在董事會無形中給予的支持和電梯裡那句話。
“我說的是事實。”陸寒州看著她，眼神專注，“你值得所有的讚譽。”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目光沉靜如海，卻翻湧著壓抑已久的情感波濤：“林晚意，我不想再隻是你的合作方，或者……一個總是在‘適當’距離外看著你的人。”
林晚意的呼吸一滯，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她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份清晰無比的、不再掩飾的渴望與認真。
“我知道你的過去，見過你的堅韌，欣賞你的才華，更……心疼你的獨自承擔。”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重重地敲在她的心弦上，“我想以男人的身份，正式地、認真地，追求你。可以嗎？”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浪漫的鋪墊，隻有最直接、最坦誠的詢問，帶著他陸寒州式的鄭重與尊重。
林晚意看著他，看著他深邃眼眸中那個小小的、有些無措的自己。前世的孤苦，今生的掙紮，一路走來的艱辛與此刻他給予的、如此沉重而珍貴的真心，在她心中激烈地衝撞著。眼眶不受控製地泛起濕意。
她曾經以為，自己早已失去了愛與被愛的能力和勇氣。可當這個人，這個強大、驕傲卻願意為她一次次打破原則、默默守護的男人，如此清晰地表達他的心意時，她發現，她那顆自以為冰封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為他融化，變得柔軟。
她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微微傾身，伸出手，輕輕覆在了他放在膝蓋的手背上。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帶著溫熱的體溫。
她的觸碰很輕，卻像帶著電流。陸寒州反手便將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力道堅定而溫柔。
林晚意抬起濕潤的眼眸，望進他等待答案的深邃眼底，唇邊緩緩綻開一個清淺而真實的笑容，帶著一絲淚光，點了點頭。
“好。”
一個字，簡單卻重若千鈞。
陸寒州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眼底瞬間迸發出的光芒，比任何寶石都更加璀璨。他正欲開口，林晚意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劇烈震動起來，屏幕執著地亮著，顯示著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顧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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