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顧建軍每日陷入癲狂狀態的時間越來越長。
有時候他會突然坐在角落裡,嘴裡絮叨地念著林心萍的名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有時候又會突然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罵自己混蛋,罵自己瞎了眼。
看守他的同誌一開始還會嗬斥兩句,後來見他這模樣,都私下議論,
“這人怕是腦子真出問題了,太可憐了。”
可誰也不知道,隻有在癲狂狀態下的顧建軍,才覺得自己是此生最開心的時候。
因為每次陷入這種狀態,他都會回到上輩子的記憶裡,回到林心萍還在他身邊的時候。
那時候,林心萍會早起給他做早飯,會在他下班回家時遞上熱毛巾,會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會溫柔地跟他說話。
他清楚地記得,上輩子林心萍還在的時候,他的日子過得有多光鮮。
家裡永遠乾乾淨淨,飯菜永遠熱乎可口,不管他在外麵受了多大的氣,回到家總能感受到溫暖。
可後來,他跟蘇紅去了彆的城市......
林心萍被他逼死之後,他的人生就徹底墜入了地獄。
顧建軍就這樣陷入了無儘的循環裡,清醒的時候被愧悔和苦痛日夜折磨,癲狂的時候又在虛假的回憶裡尋求慰藉。
他常常想,如果當初自己能早點明白林心萍的好,如果當初能對她好一點,是不是現在就不會是這個下場?
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他再怎麼想,也回不到過去了。
另一邊,紅星機械廠的日子卻熱氣騰騰。
童悅最近跟著媽媽在食堂幫忙,吃喝比以前好了太多。
以前家裡條件不好,頓頓都是稀粥鹹菜,能吃上一頓白麵饅頭都算奢侈。
現在在食堂,每天都有葷有素,米飯饅頭管夠,童悅不僅個子長高了不少,皮膚也變得水靈靈的,不像以前那樣蠟黃蠟黃的,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走到哪兒都透著一股朝氣。
童悅是個特彆勤快的小姑娘,從來不用媽媽操心。
每天除了按時上學,認真寫作業,一放學就往食堂跑,幫媽媽乾活。
她知道媽媽在食堂要做的活很多,早上天不亮就要起來準備早飯,中午要給廠裡幾百號工人打飯,晚上還要收拾廚房,一天下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所以她心裡早就有了個想法,隻要自己多幫媽媽乾一點,媽媽就能輕鬆一點。
這小姑娘的手特彆巧,不管是掃地,拖地,擦窗戶,還是洗衣,做飯,帶弟弟,她都能做得又快又好。
就說切土豆絲吧,一開始媽媽還擔心她切到手,不讓她碰菜刀,可童悅偷偷跟著媽媽學了幾天,居然切得比媽媽還好,土豆絲又細又均勻,炒出來的時候根根分明,一點都不粘。
廠裡的工友們每次看到童悅切的土豆絲,都忍不住誇,“童悅這丫頭真是個好苗子,比大人都能乾!”
除了能乾,童悅還特彆熱心腸。
廠裡有工友忙不過來,她看到了就會主動搭把手,有小朋友哭了,她會拿出自己的糖哄人家,有時候媽媽給她帶的零食,她也會分給弟弟和身邊的小夥伴。
所以紅星機械廠的工人們都特彆喜歡這個小姑娘,不管是誰見了她,都會笑著跟她打招呼,有時候還會給她帶點小零食。
在童悅的照顧下,弟弟也長胖了不少,臉蛋圓嘟嘟的,不像以前那樣瘦小。
而且弟弟也變得比以前乖巧懂事了,以前總愛哭鬨,調皮搗蛋,現在會主動幫童悅遞東西,童悅寫作業的時候,他也會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玩,不吵不鬨。
童悅媽看著兩個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她都會忍不住感慨,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想過,還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她一個中年婦女,沒讀過書,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特殊的技能,以前的時候,為了能讓孩子們有一口吃的,不得不看彆人的臉色,忍氣吞聲。
可現在,她憑著自己的一雙手,在紅星機械廠的食堂有了工作,每個月能拿到穩定的工資,不僅能養活兩個孩子,還能讓孩子們吃得飽,穿得暖,甚至能給孩子們買新書包、新衣服!
每次想起以前的日子,童悅媽都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像在天堂。
以前孩子們很少能吃到肉,現在每周都能給孩子們做幾頓肉,看著孩子們吃得香噴噴的樣子,她心裡就特彆滿足。
所以,每當沒什麼活的時候,童悅媽都會一遍又一遍地跟童悅說,
“悅悅啊,你可不能忘了,咱們今天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全靠你的心萍姐姐!當初要是沒有心萍姐姐幫忙,咱們娘仨還不知道受多少苦呢!你一定要好好記住這份恩情,等以後長大了,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報答心萍姐姐。”
童悅從來不會覺得媽媽嘮叨,每次都會乖乖地聽著,還會認真地點頭,
“媽,我知道了,我不會忘的,心萍姐姐是咱們家的恩人,我以後一定會報答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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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心裡清楚,媽媽說這些不是嘮叨,是在跟她講心裡話,而且媽媽平時特彆體諒她,每當她寫作業的時候,媽媽都會安安靜靜地乾活,不會說一句多餘的話,生怕打擾到她。
童悅打心底裡認同媽媽的話,她覺得心萍姐姐就是改變她人生軌跡的人。
如果沒有心萍姐姐,她可能還在破房子裡,每天吃不飽飯,更彆說能安安穩穩地讀書了。
所以她每次收到心萍姐姐的信,都會特彆開心,把信當成寶貝一樣珍藏起來。
這天下午,童悅放學剛走到傳達室,就看到傳達室的大爺朝著她招手,
“童悅,過來,有你的信!”
童悅一聽,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快步跑過去接過信,一看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就知道是心萍姐姐寄來的。
她緊緊攥著信,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回食堂,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童悅媽正在食堂角落收拾菜籃子,籃子裡裝著剛從廠裡菜園摘回來的青菜,綠油油的葉子上還沾著水珠,帶著股新鮮的土腥味。
她老遠就看到女兒蹦蹦跳跳的樣子,手裡還攥著個信封,一下子就猜到肯定是心萍寄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