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身形挺拔,眉宇間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
他的目光掃過陸夫人那張寫滿焦慮與懇求的臉,最後落在幾乎要將自己縮進陰影裡的陸雨身上時,明顯沉了沉。
他認出了陸雨,其中一個曾試圖冒充他女兒的女孩。
“白先生……”
陸夫人喉嚨發緊,手心沁出的冷汗讓她幾乎抓不牢自己的衣角,
“我們……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來打擾……”
白曉梅側身讓開一步,語氣平靜地對父親解釋,
“爸,是陸阿姨和陸雨,說有些關於過去的事情想談談。”
白父沒立刻回應,隻是對保安和好奇張望的園丁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等周遭閒雜人等都離開了,他才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進來說吧。”
他轉身先行往裡走,並未多看陸家母女一眼,姿態疏離。
很顯然,這並非一次受歡迎的見麵。
陸夫人如蒙大赦,連忙拉著陸雨跟上。
陸雨腳步遲疑,幾乎是被母親半拖半拽地拉進了那扇她既向往又恐懼的大門。
庭院寬敞,綠草如茵,一草一木都透著精心打理的考究,與她過去二十年所熟悉的環境天差地彆。
也比陸家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這種直觀的對比,像根刺一樣,紮得她心口又酸又脹。
進入寬敞明亮,布置雅致的客廳,陸雨更覺自慚形穢。她甚至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隻敢用眼角餘光飛快地掃過那些光潔的家具和牆上一眼看起來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畫作。
白父在主位沙發坐下,示意她們也坐。
白曉梅安靜地坐在了父親側麵的單人沙發上,姿態端正,神情淡然,仿佛隻是個旁觀者。
傭人端上茶水,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客廳裡一時隻剩下杯蓋輕碰的細微聲響。
“說吧,什麼事。”
白父開門見山,沒有寒暄,目光平靜地看著陸夫人,直接略過了始終低著頭的陸雨。
陸夫人雙手顫抖地捧著微燙的茶杯,仿佛能從中汲取一點勇氣。
她深吸一口氣,將一路上打了無數遍腹稿的話倒了出來,語速又快又急,帶著哭腔,
“白先生,求您看在……看在我們家好歹養大了曉梅的份上,幫幫我們吧!老陸他……他出了事,現在人在裡麵,家裡能變賣的都賣了,還欠了一屁股債,討債的天天上門,我們娘倆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她抹了把眼淚,繼續道,
“再說小雨這孩子……她命苦啊!本來該是我們的女兒,就因為當年……當年那些天殺的仇人作孽,把她和曉梅抱錯了,讓她在鄉下吃了二十年的苦!性子也……這也都是給耽誤的呀!白先生,我們知道曉梅現在回了自己家,過得挺好,我們不敢高攀,也不敢奢望什麼,就求您……求您看在小雨受了這麼多無妄之災的份上,拉我們一把,幫我們渡過這個難關……這……這本就是白家欠她的啊!”
最後這句話,她幾乎是豁出去般喊了出來,然後緊張地盯著白父的臉。
白父沉默地聽著,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直到陸夫人說完,他才緩緩將目光轉向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陸雨,語氣聽不出喜怒,
“陸雨,你呢?你也是這麼認為的?覺得我們白家欠你的,應該補償你?”
陸雨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指甲深深掐進了手心。
她感覺到白曉梅的視線也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平靜,卻讓她如坐針氈。
她想大聲說是,想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吼出來,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母親把最難聽的話都說了,她反而陷入一種極度的羞恥和惶恐之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