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哨位剛換崗，阿吉正揉著凍得發麻的膝蓋往營房走，靴底碾過凍土的脆響突然被一陣低頻震顫打斷。不是風刮過雪原的動靜，那震動來自地下，像有無數頭犛牛在岩層深處狂奔，連帶著了望塔上的探照燈都開始晃悠。
他猛地抬頭，西北方的友誼峰突然亮起一道暗紅裂痕。三秒後，轟隆聲才掀著雪霧撞過來——那座休眠了百年的火山，錐頂正像被巨錘砸開的鐵皮罐頭，灰黑色的煙柱裹著火星直插墨藍夜空，把星子都染成了燒紅的鐵屑。
“災害來襲！”阿吉抓起步話機的手在抖，指節磕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生疼。營房裡的燈一盞盞炸開，穿作訓服的身影撞開棉門簾，沒人需要更多指令——他們靴底的震顫越來越烈，火山灰已經像細密的沙雨落下來，在軍帽上積起薄薄一層。
“二班跟我去轉移市民！”阿吉扯開防寒麵罩，露出被硫磺味嗆得發紅的眼睛。他看見遠處的夏牧場方向，幾頂帳篷像被狂風擺弄的紙鳶，而岩漿正撕開雪層，在白皚皚的草原上燙出幾條赤紅的帶子，所過之處，冰層炸裂的脆響和草皮燃燒的焦糊味混在一起。
最西邊的那頂氈房裡還有個剛滿月的嬰兒。阿吉爬上巡邏車時，後視鏡裡的友誼峰已經巡邏成了噴發的火炬，灰雲在罡風中翻卷，像要把整個北疆的夜空都吞進肚子裡。
轟轟！岩漿洪流還在雪地上撕開新的焦黑路徑，阿吉正指揮二班用防爆盾推開滾燙的落石，車台裡突然傳來三班的嘶吼：“隊長！不是石頭！是活的——！”
他猛地回頭，隻見友誼峰半山腰的岩漿瀑布裡，竟有無數灰黑色的巨物在翻滾攀爬。那東西足有水牛大小，通體覆蓋著棱角分明的玄武岩甲殼，八條粗壯的石肢碾過燃燒的灌木，在雪地上踩出冒煙的深坑。最駭人的是它們的螯鉗，張開時能看見內側密布的黑曜石利齒，正哢嚓咬碎噴濺的岩漿塊，仿佛在享用滾燙的點心。
“那是什麼鬼東西！”新兵小周一記烈拳打在石蟹背部，隻迸出幾粒火星就彈飛了。阿吉剛想喊他隱蔽，一頭石蟹已橫著衝過來，螯鉗橫掃間，竟將半輛巡邏車劈成了扭曲的廢鐵，金屬撕裂聲比火山轟鳴更刺耳。
更遠處的市民轉移點傳來慘叫。阿吉看見一頭石蟹正用螯鉗挑起帳篷的木架，那些能抵禦零下四十度嚴寒的氈布，在石殼碰撞下像紙糊的一樣碎裂。他對準最近的一頭直接就是烈拳九宮——橘紅色的烈焰裹住了那怪物，卻見它外殼縫隙裡滲出暗紅光芒，竟在火舌中緩緩轉動複眼，仿佛在嘲笑這徒勞的攻擊。
“瞄準關節！它們的腿根有縫隙！”阿吉嘶吼著用出法術。閃光炸開的瞬間，他看清石蟹銜接甲殼的部位，確實有層灰白色的軟質結構，像是凝固的岩漿冷卻後形成的脆弱層。但沒等他下達第二輪指令，更多石蟹已從火山口湧出，密密麻麻的石肢敲擊地麵，竟在雪原上敲出整齊的震顫，如同某種死亡的鼓點。
岩漿還在漲潮，石蟹群正順著熱流朝人群聚集的方向推進。阿吉摸出腰間的信號槍，猩紅的信號彈劃破火山灰籠罩的天空，在墨色雲層上炸開一朵轉瞬即逝的花。他知道，現在能指望的，隻有身後那片被火山灰壓得低低的星空——和更遠處，正穿越風暴趕來的增援……
硫磺味已經濃得嗆人，火山灰在風係魔法的強壓下勉強聚成灰黑色的雲團懸在半空，可底下友誼峰的噴發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張小侯站在臨時搭建的風之平台上，淡青色的魔法光暈在他周身流轉，目光死死盯著那些從岩漿裂隙裡不斷爬出的怪物。
“確認了，這些是古籍裡記載的‘石中蟹’，”通訊器裡傳來勘探法師急促的聲音，“它們的甲殼是火山岩與地脈精華結合的產物，抗熱性極強，防禦更是……”
話音未落，一頭水牛大小的石中蟹已橫著衝出岩漿帶，八條石質步足碾過焦黑的地麵，帶起一串火星。它那對覆蓋著黑曜石棱角的巨螯猛地張開，竟直接鉗住了一道迎麵劈來的高階風刃——那可是能輕易削斷鋼筋混凝土的風係魔法，此刻落在石中蟹的甲殼上，隻擦出幾道淺痕，連讓它頓步都做不到。
“沒用！”張小侯眉頭緊鎖，雙手急速結印。他身下的風之平台驟然掀起強風，無數風矢如同銀白色的箭雨，鋪天蓋地地射向石中蟹群。然而密集的風矢撞在石殼上，要麼被彈飛，要麼就直接崩碎，最多隻能在那些怪物的甲殼縫隙裡激起一點灰屑。
“將領！它們朝西側的牧民安置點去了！”一名低階法師急聲喊道。
張小侯深吸一口氣，體內禁咒級彆的風元素開始躁動。他知道普通的高階魔法對這些石中蟹根本無效，但眼下沒有時間猶豫。淡青色的光暈陡然轉深，化作近乎透明的風暴漩渦在他身後成型，周圍的空氣都被抽扯得發出尖嘯——這是他能在短時間內調動的最強風之力，足以掀翻一座小山。
“風嘯·萬刃絞殺！”
風暴裹挾著無數凝聚到極致的風刃，如同一張巨大的絞網，朝著最前方的那頭石中蟹罩了下去。轟鳴聲中，風刃瘋狂切割著石殼，火星飛濺如煙花，幾秒鐘後才破開石中蟹的防禦，將它身體內部撕得粉碎。
張小侯的臉色沉了下去。他能感覺到風元素的消耗，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麵對這些從地心深處爬出來的石中蟹，彆說高階魔法，超階魔法造成的傷害也十分有限。禁咒魔法可以殺掉，可一個人能釋放幾個禁咒呢？
“通知後方，立刻調用水係與岩係的防禦陣列，”張小侯對著通訊器沉聲下令，目光掃過那些在岩漿中越聚越多的石中蟹，“水係和岩係法師製造流沙，我現在在最重要的是先疏散人群，拖時間，能拖多久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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