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這到底有完沒完！”莫凡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反手一道雷鞭抽爆撲來的三頭妖魔，掌心卻傳來一陣刺痛——連續高強度施法讓他的經脈像被火燎過。腳下的屍堆已經沒過腳踝，腥臭的黑血順著護腿往下滴，可視野儘頭，黑壓壓的妖魔依舊像潮水般湧來。
他喘著粗氣後退兩步，目光掃過剛被自己用隕火砸成兩截的那頭君主級翼魔。就在這時，他瞳孔猛地一縮——那翼魔臨死前轉動的眼珠裡，沒有戰將級妖魔那種近乎癲狂的猩紅，也沒有統領級怪物對結界之果的貪婪綠光，反而透著一種近乎冷靜的……服從？
這個發現讓莫凡心頭一沉。他猛地轉頭看向另一側正在與靈靈纏鬥的鱗甲君主，對方雖然攻勢淩厲，每一次揮爪都精準鎖定靈靈的破綻，可那雙豎瞳裡始終清明，甚至在靈靈祭出炎姬殘焰時，還閃過一絲極淡的……權衡？
“不對勁。”莫凡低罵一聲，腦海裡飛速閃過過往的戰鬥畫麵。無論是博城的災難，還是古都的危機，妖魔們眼裡永遠燃燒著對力量或血肉的原始欲望，尤其是麵對結界之果這種能讓它們突破階級的至寶時，低級妖魔會瘋魔，高階統領甚至會不顧傷亡地搶奪。
可眼前這些君主，分明也在衝擊結界，卻像在執行任務的士兵。
他抬頭望向夜空，剛才被他轟殺的骨甲君主、熔岩巨獸、風翼妖……算下來竟已有七頭之多。莫凡心臟猛地一縮——他獵魔生涯裡，見過最凶險的場麵也不過三頭君主同時出現，如今這些站在妖魔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卻像量產的傀儡般前赴後繼，而且每一頭都保持著詭異的克製。
“殺不完的根本不是這些雜碎。”莫凡握緊了發燙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是背後使喚它們的東西。”
能讓一群君主級妖魔拋卻本能、整齊劃一行動的，絕不可能是結界之果的誘惑。莫凡盯著遠處一頭正指揮低階妖魔填補防線缺口的獅麵君主，對方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仿佛摧毀結界、屠戮人類，都隻是按部就班的指令。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莫凡突然明白，這場看似瘋狂的圍攻，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密的狩獵。而他們這些拚儘全力抵抗的法師，或許從一開始，就隻是對方棋盤上的棋子。
莫凡再次凝聚起殘餘的魔力，“這些大家夥不對勁，背後一定有東西在盯著咱們！”
天邊的彩霞本是被晨露浸軟的粉橘，可隨著結界之果的能量不斷攀升，整片天空忽然被潑上了打翻的調色盤。先是淡金從雲層縫隙裡漫出來，像融化的蜂蜜淌過靛藍的綢緞，緊接著，緋色、絳紫、月白爭先恐後地湧上來，在風裡攪成一團流動的虹。
結界之果懸浮在城市中心的光柱頂端，每片晶瑩的果瓣都在震顫，將七彩的光粒子灑向四麵八方。這些光粒落在焦黑的屋頂上，便催出點點新綠；沾在法師們帶血的法袍上，竟讓傷口泛起暖暖的癢意；就連那些尚未消散的妖魔屍骸，在這光芒裡也漸漸化作透明的塵埃——這是生命與守護的力量，正拚儘全力綻放最後的絢爛。
南城的斷牆邊，靈靈抬頭望著這片被染透的天，睫毛上還沾著光粒子，像落了層碎鑽。剛才還在肆虐的黑暗仿佛被這光芒逼退了三尺，連空氣裡的血腥味都淡了些，隻剩下一種清冽的、帶著草木氣息的甜。她甚至能感覺到體內幾近枯竭的魔力，正被這光悄悄舔舐著，泛起微弱的暖意。
莫凡站在城頭，掌心的雷光與火光都暫時斂去。他看著七彩流光在自己手背上流淌，又順著城牆的裂縫滲下去，那些剛才還在崩裂的防禦符文，竟在光芒裡重新亮起細碎的光點。百分之七十的進度，讓這光芒已有了撼動黑暗的力量，可也正因如此，它美得像一場易碎的夢。
霞光還在變深，從柔和的粉紫漸漸轉向熾烈的金紅，仿佛天空本身正在燃燒。可這份絢爛越是奪目，莫凡心頭的沉重就越甚——他太清楚了，這樣極致的光芒，往往是為了對抗同等分量的黑暗。
果然，當第一縷金紅觸及東南方的天際時，那片絢爛的色彩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啃噬了一口，硬生生缺了一塊。緊接著，更大的陰影漫上來，像墨汁滴進清水，將七彩的霞光一點點染成死灰。
結界之果的震顫驟然變得劇烈，光芒裡甚至泛起了細碎的裂紋。莫凡握緊了拳頭，看著那片被吞噬的天空，知道最可怕的東西，終究還是來了。
東南方向的天際線突然塌陷了一塊。不是被妖魔撞碎的建築，而是那片空間本身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捏住、揉皺，緊接著，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從裂縫中緩緩升起。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君主級妖魔能有的體量。巨碩的頭顱比矴城的鐘樓還要高，布滿暗金色鱗片的脖頸上，掛著一串由凝固血漿與巨獸顱骨串成的項鏈，每一片鱗甲都像移動的堡壘，反射著將彩霞徹底吞噬的幽光。最令人窒息的是它那雙眼睛，左眼燃著跳動的綠火，右眼卻結著萬年不化的寒冰，視線掃過之處，連風都停止了流動，隻剩下絕對的死寂。
“帝……帝王級……”城牆上，一名老法師的法杖“哐當”落地，他枯槁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那道身影，嘴唇哆嗦著，連最基礎的防禦咒語都念不完整。
沒人見過這樣的存在。那些曾讓法師們拚儘全力才能勉強抗衡的君主級妖魔，此刻在它腳下竟渺小得像群螻蟻，甚至自動匍匐在地，將頭顱深深埋進土裡，連最本能的凶性都被徹底碾碎。
結界之果的光芒在它出現的瞬間劇烈閃爍，仿佛感受到了滅頂的威脅。莫凡猛地抬頭，心臟像是被那道冰冷的視線攥住，連呼吸都忘了——他終於明白，那些君主為何眼神清明，為何行動統一。
這不是圍攻，是獻祭。用一座城市的鮮血，為這位沉睡的帝王，鋪就一條蘇醒的路。
大地還在搖晃，那道巨大的身影又向前邁了一步，每一步落下，都讓矴城的結界泛起一圈瀕死的漣漪。百分之七十的布置進度，在這絕對的力量麵前，脆弱得像張薄紙。
帝王級威壓籠罩矴城，所有人隻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世界仿佛迎來了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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