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乘風這一入定,便是物我兩忘,直至次日天明。
當第一縷熹微的晨光頑強地穿透破舊窗欞上的蛛網與灰塵,在布滿浮塵的空氣中投下道道光柱時,他才緩緩收功,睜開了雙眼。眸中一絲溫潤的精光一閃而逝,隨即內斂,歸於平靜。
他長身而立,仔細體會著身體的變化。站了一夜,非但不覺疲憊,反而感覺比昨日好了太多。那縈繞不去的、仿佛來自骨髓深處的虛弱感減輕了大半,雖然這具身體依舊稱不上強健,但至少不再是那種隨時會散架的狀態。皮膚表麵附著著一層薄薄的、略帶腥味的汙垢,那是神照經內力初步淬體,排出的些許雜質。
心神沉入丹田,那裡,一股溫潤如玉、細若遊絲卻又連綿不絕的內力已然成形,緩緩自行流轉。以其前世大宗師的眼光判斷,約莫相當於普通人勤修不綴三、四年的火候。
“《神照經》,果然名不虛傳。”月乘風心中再次讚歎。這等修煉速度,堪稱驚世駭俗。固然有他境界高遠、深諳導引歸元之妙的緣故,但這門功法本身兼具“入門易”、“精進穩”、“內力純”以及那玄妙的“絕境突破”特性,確是築根基、療傷體的無上法門,正適合他眼下這山窮水儘的處境。
然而,功法雖妙,卻難解眼前饑渴。腹中如火燎般的饑餓感,以及喉嚨裡乾得發痛的渴意,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這具身體的原主,恐怕在被囚禁前就已飽受折磨,水米未進多時了。
他走到窗邊,再次透過縫隙向外觀察。簡陋的院子,散亂的柴垛,低矮的土牆,遠處荒涼的山巒輪廓在晨曦中顯得格外冷硬。空氣中除了泥土草木氣息,似乎還隱隱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很淡,若非他靈覺因修煉初步恢複了些許,幾乎無法察覺。
“此地絕非善地。”月乘風心念電轉,“原身被鎖於此,定有緣由。是仇家?綁票?還是……”
就在這時,一陣刻意放輕卻依舊清晰的腳步聲,伴隨著壓低的交談聲,由遠及近,打斷了他的思緒。
“……大哥,我看那小子邪門得很。昨天還半死不活,今天早上我偷瞄了一眼,氣色好像好了不少?”這是那個粗嘎嗓音,帶著幾分驚疑。
“閉嘴!你個慫貨,餓暈頭出現幻覺了吧?”另一個陰冷的聲音嗬斥道,正是那瘦削漢子,“管他好沒好,隻要沒斷氣,等黑蛇幫的大爺們一來,就能換回夠咱哥倆逍遙幾日的酒錢和鹽巴!這荒山野嶺,死個人跟死條野狗沒區彆,算他倒黴!”
礦奴!黑蛇幫!
月乘風眼中寒芒驟現,如同冰封的湖麵下潛藏的利刃。原來如此!自己竟是落入了兩個意圖販賣人口的人販子手中,要被當成“礦奴”賣掉!想來這原身也是遭了他們的毒手,或是如同自己一般,莫名出現在附近被其撿到。
鎖鏈嘩啦作響,鑰匙插入鎖孔的金屬摩擦聲格外刺耳。
月乘風身形如鬼魅般無聲掠回土炕邊,以比之前更加“虛弱”的姿態蜷縮起來,呼吸變得急促而微弱,眼皮耷拉著,隻留一絲縫隙觀察來人。
“吱呀——”
破舊的木門被粗暴地推開,帶進一股清晨微涼的空氣和更多的光線。依舊是那兩人,魁梧漢子手裡拎著一個破舊的木桶,瘦削漢子則警惕地跟在後麵,一雙三角眼如同毒蛇般在房內掃視,最後定格在炕上那“奄奄一息”的身影上。
“媽的,還沒死!”魁梧漢子將木桶往地上一頓,裡麵渾濁的、帶著餿味的米湯晃蕩著濺出些許。
瘦削漢子沒說話,走上前,這次沒有用腳踢,而是伸出乾瘦的手指,似乎想探探月乘風的鼻息。
就在那手指即將觸碰到他口鼻的瞬間——
月乘風體內那微弱卻精純無比的神照經內力,以前世磨礪出的、妙到毫巔的操控力,驟然在鼻腔附近微微震蕩!
一股極其微弱的、帶著死寂意味的涼意,如同將熄的燭火最後一絲餘溫,被精準地送出。
瘦削漢子的手指停在半空,眉頭皺了皺,他確實感覺到眼前這人氣息微弱得近乎消失。他收回手,冷哼道:“命倒是硬,不過也撐不了幾天了。喂他點米湯,彆真死在咱們手裡,那就不值錢了。”
魁梧漢子嘟囔著晦氣,粗魯地抓起一個破碗,從木桶裡舀了半碗渾濁的米湯,遞到月乘風嘴邊:“喝!”
月乘風“艱難”地、小口小口地吞咽著那帶著餿味的液體,心中一片冰冷。他在評估,在計算。兩人的站位,魁梧漢子靠近炕邊,空門大開;瘦削漢子守在門口,更為警惕,但目光更多地落在同伴和門外。
實力評估依舊:空有蠻力,未修內力,下盤虛浮,動作間破綻百出。若在平時,他有一百種方法在瞬間製服二人。但現在,內力尚淺,身體未複,必須等待最佳時機,務求一擊必殺,不能驚動可能存在的其他人。
“省著點喝!真當老子伺候你呢?”魁梧漢子見月乘風喝了小半碗,一把奪回碗,罵罵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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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漢子再次掃視了一圈屋內,確認無誤,才對魁梧漢子道:“看緊了,我下午去山口看看黑蛇幫的人來了沒有。這鬼地方,早點脫手早點安心。”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
兩人不再多看月乘風一眼,轉身出門。“哐當”一聲,鐵鎖再次落下,隔絕了內外。
聽著腳步聲遠去,月乘風緩緩坐起,眼神銳利如鷹隼,哪還有半分之前的虛弱。他抹去嘴角的殘漬,感受著那點可憐的食物帶來的微弱能量。
“黑蛇幫……礦奴……”他低聲咀嚼著這兩個詞,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現。想將他月乘風,曾經的逍遙派掌門,當做牲口一樣販賣?這因果,結下了!
硬闖非上策,需智取,需時機。或許……那瘦削漢子下午離開,便是一個機會?
他將剩下的意念集中在修煉上。《神照經》的內力在體內涓涓流淌,每運轉一個周天,便壯大一分,對身體的滋養便深一分。
時間,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每多一分內力,他便多一分掌控自己命運的資本。
“欲噬猛虎,須有獠牙。且讓你們……再多活片刻。”月乘風閉上雙目,心神徹底沉入那溫潤內力的運轉之中,如同蟄伏於深淵的潛龍,收斂了所有氣息,隻待風雲驟起,便要裂土而出,滌蕩汙穢!
陌生的世界,第一場殺劫,已悄然臨近。而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從始至終,都未曾如那兩名惡徒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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