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乘風回到至尊盟為他安排的靜室,官禦天神念微動,感知到他曾離開片刻,卻也並未多問。到了他們這等層次,彼此保留一些秘密和空間是心照不宣的默契。隻要不損害共同利益,些許行蹤飄忽實屬尋常,過問反而落了下乘。
靜室之內,月乘風並未急於參悟新得的《天意四象訣》與《一指禪》。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他深知,自身《歸元造化功》潛力遠未窮儘,更有《乾坤大挪移》、《分身魔影》等諸多絕學需要深化精研,此刻分心他顧並非明智之舉。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懸於牆角的淩霜心劍之上。
劍身晶瑩如玉,內蘊的浩然正氣經過他《神照經》內力反複洗練,已澄澈如秋水,再無半分前任劍主的印記或潛在羈絆。他伸手握住劍柄,一股溫潤中透著凜然的劍意自然流轉,人與劍之間,建立起一種水乳交融的玄妙聯係。
“神兵既得,豈能無相應劍法傍身?”月乘風自語。他前世涉獵雖廣,但於劍道一途,並非專精。如今既有此機緣,便決定重拾一門久負盛名、且極重劍理悟性的絕學——《獨孤九劍》。
此劍法號稱破儘天下武學,精髓在於“無招”與“料敵機先”,重在劍理心法,而非固定招式,正適合他這等境界高深、善於洞察本質之人修煉,也能最大程度發揮淩霜心劍靈動機變的特性。
他持劍步入庭院,並未立刻施展,而是閉目凝神,在腦海中將《獨孤九劍》從總訣式到破氣式的精義細細梳理。待心神通明,劍理清晰,他才倏然睜眼。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亦無炫目的劍光。月乘風手腕輕抖,淩霜心劍劃出一道看似樸拙的軌跡。初時劍勢尚帶幾分生澀試探,但很快便如行雲流水,圓轉自如。他的身形隨劍勢而動,時而迅疾如風,時而凝重如山,劍尖所指,仿佛並非空處,而是在與無數無形的對手交鋒,點、刺、撩、抹、劈、掛……每一式皆簡潔至極,卻又妙到毫巔,直指假設中對手招式的破綻與氣機轉換的節點。
劍風呼嘯卻凝而不散,劍氣內蘊引而不發。整套劍法施展,更重“意”與“理”的演繹,而非力量的蠻橫宣泄。淩霜心劍在他手中,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靈性盎然,劍身偶爾發出清越微鳴,與他的內力、心神完美契合。
這般動靜,自然吸引了不遠處的官禦天與正在附近揣摩劍法的任千行。
官禦天負手立於廊下,目光如電,緊緊盯著月乘風那看似樸實無華、實則蘊含無窮變化的劍招,眼中異彩連連。他浸淫《威龍神掌》多年,走的是剛猛霸道、一力降十會的路子,何曾見過如此精微奧妙、以巧破力、近乎於“道”的劍法?這劍法本身似乎並無開山裂石之威,但其蘊含的劍理,那種洞察先機、無招勝有招的意境,讓他窺見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武學天地。
任千行更是看得心神俱醉。他精研劍法,自認造詣不凡,但此刻觀月乘風練劍,隻覺自己以往所學的諸多精妙劍招,相比之下竟顯得繁瑣匠氣。月乘風的劍,仿佛剝去了所有華麗外衣,直指劍之本質——克敵製勝。那種“無招”的境界,以及劍法中蘊含的、仿佛能洞穿一切武學規律的智慧,讓他震撼不已,一扇全新的大門似乎在眼前轟然開啟。
待月乘風收劍而立,氣息平穩如初,仿佛方才那番精妙演繹未曾耗費半分氣力。
官禦天與任千行這才走上前去。
“月先生方才所練劍法,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官禦天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讚歎,“此劍法看似平和,實則內藏乾坤,劍理之精微,官某平生僅見。似乎……並非以力取勝,而是重在‘破’字,與‘料敵先機’?”
月乘風微微一笑,頷首道:“官盟主好眼力。此劍法名為《獨孤九劍》,其核心確在於‘無招’與‘破招’,洞察對手招式變化中的空隙與弱點,後發先至,攻其必救。”
任千行忍不住上前一步,神態恭敬地請教道:“先生,此劍法境界如此高深,不知劍道一途,究竟有何層次劃分?千行愚鈍,望先生解惑。”他目光灼灼,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求。
月乘風看了他一眼,又瞥向官禦天,見其亦露出傾聽之色,便略一沉吟,緩聲道:“劍道無涯,然依我淺見,或可粗略分為五境,亦可視為五個不同的發展階段。”
他手持淩霜心劍,以指輕彈劍身,發出清越劍鳴,繼續說道:
“其一,利劍之境。此乃初學階段,手持利器,招式淩厲,追求速度與鋒芒,倚仗寶劍之利,急攻狠鬥,謂之‘淩厲剛猛,無堅不摧’。此境之劍,更重‘器’本身。”
“其二,軟劍之境。漸窺門徑,開始懂得變化,劍法趨於詭異難測,如靈蛇出洞,防不勝防。但此境易失之於控製,過於追求奇詭,反落旁門,謂之‘誤傷義士不祥’,乃是對力量掌控不足的體現。”
“其三,重劍之境。棄巧求拙,返璞歸真。不再依賴劍之鋒利與招式花哨,轉而追求力量的極致凝聚與氣勢的磅礴壓製。舉重若輕,大巧不工,一劍之下,蘊含千鈞之力,所謂‘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此境之劍,已開始觸及‘勢’與‘力’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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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木劍之境。至此,已漸臻化境。不滯於物,草木竹石皆可為劍。劍法融入自身武學體係,信手拈來,無不妙韻天成。更重要的是,內力修為與精神境界已足夠高深,能以氣馭劍,飛花摘葉皆可傷敵。此境之劍,更重‘氣’與‘意’。”
“至於其五……”月乘風語氣微頓,目光變得深邃悠遠,“乃是無劍之境。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天地萬物,無一不可為劍,自身劍意彌漫,無處不在。此境已近乎‘道’,招式、內力、兵器皆已不再重要,劍即是人,人即是劍,人劍合一,乃至超越劍之形質,達到無招無劍,無我無他的至高境界。所謂‘無劍無招,無我無滯’。”
一番論述,如黃鐘大呂,重重敲在官禦天與任千行心頭。
官禦天目光閃爍,他自身武學已臻極高境界,雖非專精劍道,但觸類旁通,月乘風所言五境,讓他對自身武道也有了新的審視與反思。他沉聲道:“先生高論,令人茅塞頓開。官某觀自身,或介於重劍與木劍之境之間,前路漫漫,尚需砥礪。”
而任千行,更是如同醍醐灌頂,怔立當場。他回想自身劍路,確實多停留在“利劍”與“軟劍”之境,追求招式狠辣與速度,卻未曾深入思考過“重劍”的凝練與“木劍”的意境。月乘風這一番話,仿佛為他撥開了眼前的迷霧,指明了前行的方向,對劍道的認知瞬間提升了一個層次,隻覺以往許多滯澀之處,豁然開朗。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激動,對著月乘風深深一揖,語氣無比誠摯:“先生今日點撥之恩,千行沒齒難忘!他日若在劍道上有所寸進,皆拜先生今日教誨所賜!”
月乘風坦然受了他這一禮,淡然道:“劍道之路,終究需自身去走,去體悟。明白方向,隻是開始。”
官禦天看著月乘風,眼中欣賞之意更濃。此人不僅實力深不可測,於武學見解上更是高屋建瓴,與之交流,獲益匪淺。他心中那份與此人結盟而非為敵的決定,愈發覺得明智。
夜色漸深,武道探討的餘韻仍在空氣中彌漫。官禦天似是想起了正事,轉而提及另一件要務。
“月先生,還有一事。”官禦天語氣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威儀,“自棋王洞一役,燕藏鋒等人銷聲匿跡,其殘餘勢力群龍無首,已成散沙。我至尊盟順勢而為,已兵不血刃,將鑄劍城納入麾下。如今城內秩序井然,劍家亦已表示臣服,隻待本座……或是先生,隨時可以進駐,接收一切。”
月乘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鑄劍城乃天下鑄兵聖地,其地火資源、精湛技藝乃至積累的稀有金屬,皆是寶貴資源。官禦天趁勢拿下此地,既是擴張勢力,也是斷了燕藏鋒等人可能的退路與資源補給,確是梟雄手段。
“如此甚好。”月乘風點頭,“那火鳳凰乃鑄劍城地脈火精所化之靈物,其精血蘊含至陽火力,正是我與官盟主交易所需之物。既然鑄劍城已定,正好方便行事。”
官禦天撫掌道:“正合我意。先生所需鳳凰精血,儘管取用。那火鳳凰雖有些靈異,但以先生之能,想必手到擒來。不知先生打算何時動身?”
月乘風略一思忖,便道:“事不宜遲,既然鑄劍城已定,免得夜長夢多。明日便動身前往如何?早日取得精血,也好了卻官盟主一樁心事,我也好繼續參研武學。”
“好!就依先生所言,明日啟程!”官禦天對此自無異議。
官禦天隨即看向一旁恭敬侍立的任千行,吩咐道:“千行,為父與月先生前往鑄劍城期間,盟內一應事務,便交由你暫為處理。諸般雜務,依常規處置即可。若有緊急或難以決斷之事,可遣快馬至鑄劍城稟報。你如今劍道初悟,正需靜心體味,處理盟務亦是磨礪心性,望你好生把握,莫要為父失望。”
任千行聞言,心中既感責任重大,又知這是父親對他的信任與栽培,立刻躬身抱拳,肅然應道:“是!父親!千行定當恪儘職守,穩住盟內局勢,靜待父親與先生凱旋!”他目光堅定,經過方才論劍的啟迪與此刻的重托,心性似乎愈發沉穩堅毅。
官禦天對月乘風微微頷首,表示安排妥當。
計議已定,月色下的庭院重歸寧靜。但三人都清楚,前往鑄劍城,麵對那地火中孕育的精靈,取得其精血,絕非易事。然而,無論是為了完成那關乎根本的交易,還是為了探索那神秘的火鳳凰與鑄劍城底蘊,此行都已勢在必行。新的旅程,即將在黎明時分展開,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地火、神鳥與未知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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