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蠍的臉大部分隱藏在作戰帽的陰影下,隻能看到一小截線條冷硬的下巴。
楊帆心中那絲不安再次浮現,紅蠍,毒蠍有什麼什麼關聯?
這幾天韓梅每天都在給他普及戰術。
按照標準戰術,狙擊手通常不安排固定夜哨,尤其是紅蠍這種級彆的遠程專家,需要保持絕對的精力和專注度。
鐵砧的安排,看似合理,卻隱隱將紅蠍放在了相對獨立的位置。
他沒說什麼,隻是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讓格樹粗大的氣生根更好地遮擋住自己的側麵。
掙紮在生死邊緣,讓他對危險有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
這片雨林,還有這支他花天價請來的“精銳”,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性。
後半夜,雨聲漸漸密集起來,打在寬大的葉片上,劈啪作響,掩蓋了森林裡許多細微的動靜。
楊帆睡得極淺,幾乎處於半清醒狀態。
韓梅和他背靠背躺一起。
模糊中,楊帆似乎聽到一陣極輕微的、不同於雨滴敲打的“噠…噠…”聲,像是某種電子設備規律的提示音,很短促,響了幾下就消失了。
聲音的來源……似乎是紅蠍守夜的方向。
他猛地驚醒,但營地一片死寂,隻有雨聲和隊友們沉睡的呼吸聲。
紅蠍依舊坐在她之前的位置,抱著槍,仿佛從未移動過。
一切如常,剛才的聲音像是幻覺。
然而,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重得已經無法用雨林的原始氣息來解釋了。
楊帆的心臟驟然收縮。
他輕輕挪動身體,手指摸到了綁在大腿側的軍刀刀柄。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緩緩掃過營地。
“墓碑”靠在一叢灌木旁,腦袋耷拉著,像是睡著了。
但借著一次遠處閃電劃破夜空刹那的光亮,楊帆清晰地看到,“墓碑”的脖頸以一個極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嘴角滲出的暗紅色血液,已經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死了。
悄無聲息。
楊帆的呼吸幾乎停止。
他繼續觀察。
鐵砧躺在無焰爐另一邊,鼾聲均勻,看似正常。
但當他視線下移,看到鐵砧垂在身側的手腕時,渾身的血液瞬間冷了下去——手腕上那塊多功能軍表的表盤,碎裂了,像是被什麼重物狠狠砸過。
那不是意外。
“梭魚……”楊帆的目光轉向本該負責機動警戒的尖兵位置。空空如也。
人不見了。
隻有地麵上一道模糊的、被雨水衝刷得快要消失的拖拽痕跡,消失在濃密的蕨類植物後方。
冷汗,瞬間浸透了楊帆的內衫。
四個人,轉眼間一死一失蹤,而唯一的幸存者……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看向那個抱著狙擊槍的身影。
紅蠍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雨夜的微光勾勒出她纖細卻充滿爆發力的輪廓。
那支115a3狙擊步槍不再被溫柔擦拭,而是端平了,修長的槍管在黑暗中泛著冷硬的幽光。
黑洞洞的槍口,穩穩地、沒有絲毫顫動地,對準了楊帆的額頭。
雨還在下,敲打著樹葉,敲打著死寂的營地。
先前所有的蟲鳴獸吼,在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世界隻剩下雨聲,和那支隨時可能噴吐死亡的槍口。
楊帆全身的肌肉緊繃,大腦瘋狂運轉,計算著每一個可能規避的角度和反擊的機會,但都被那槍口無情地封死。
紅蠍是頂尖的狙擊手,這個距離,她絕不會失手。
韓梅也許太累了,昏睡在大樹底下,一動不動。
紅蠍看著他,陰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