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場間,蕭鈺微微眯著眼瞳,打量起對麵這突然不怕死的蕭狗子。
嘖。
蕭鈺嘴角嫌棄地發出一道嘖聲,這個蕭狗子,單論身高就矮了他一個頭,身體又瘦又小,長得還醜。
手裡倒是拎著那把鋒利無雙的定淵刀。
“這把刀……”
蕭鈺眼瞳裡散發出一絲奇異的光,脖頸突然涼了一絲。
不久前,那個蘇念溫軍團長,正是拿著這把刀,劃開了他的脖頸。
一念及此,蕭鈺的眉頭反倒突兀地舒展開來,這把刀……倒是把好刀。
他嘴角微微勾起,今天,也算是有收獲了。
蕭鈺負手而立,無所謂道,“說吧,你想怎麼打?”
蕭牧風頭微微抬起,一雙眼瞳死死盯著眼前的蕭鈺。
本來今天,他偷蕭淳的那件法衣,就是為了今晚去偷偷殺了蕭鈺。
他知道,他殺不了蕭鈺,甚至很難近蕭鈺的身。
但他的刀很快,如果有那件法衣,他就能抗住蕭鈺的一拳或者一腳,隻要能抗住蕭鈺一招……
他就一定能把刀……送到蕭鈺的脖頸之上。
而現在……不需要了。
那件法衣,他不需要了。
蕭牧風咽了一下口水。他的刀很快,他的刀……能更快。
蕭牧風深深吸了口氣,眼睛變得通紅。
此刻,他腦海裡浮現出來的,是師父從李二肩頭滑落的手;是陳瓔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疤。
“蕭鈺,”蕭牧風眼神變得冷冽,“等一下,我會用我師父的這把定淵刀,剁了你的頭。”
“哈!”
蕭鈺頓時一笑,他沒有反駁,更沒有生氣。
他站在這兒老老實實等著對方出招,是給程方一個麵子。在他看來,蕭牧風這等小人,不值得他浪費口舌。
看到對方並不生氣,蕭牧風眼神反而凝重了很多。
這蕭鈺看似粗豪,心卻很細,人也異常冷靜,實在……不好對付。
“呼……”
蕭牧風輕輕吐出一口氣,握住刀鞘,此刻,李二還躺在他身後,他腿一抬,正準備走到八寶樓外的銅鼓大街上,邀蕭鈺一戰。
恰在這時,
一隻遒勁的大手壓住了他的肩膀,蕭牧風身形一滯,感受著這隻手的重量,眼睛瞬間一紅。
蕭牧風耳旁,傳來李二略帶虛弱的聲音。
“蕭二公子,”李二拄著他的圓木棍,朝著蕭鈺露出一個笑容,“介不介意,我和蕭牧風一起……兩個打你一個啊……”
此話一出,蕭牧風心中頓時一慌。
他頭一扭,盯著李二慘白的側臉,迅速開口道:“李二,你娘……”
話沒說完,蕭牧風的話……就戛然而止了。
李二壓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了用力,打斷了他。
“狗子……,首先,”李二輕聲道,“我……也想給師父報仇。”
“第二,”李二眼睛不斷地眨著,不讓自己眼淚掉下來,“我一直在問你,陳瓔的臉是怎麼回事,陳瓔又為什麼要投井……”
“你一直不肯說。”
“陳瓔,”李二聲音頓了頓,“被救上來後,人也瘋了……”
“你們都不說。這麼多天,加上蕭府裡的一些閒話,我猜……都猜到了。”
“其實,狗子,”李二聲音如棉,輕飄飄壓在蕭牧風肩頭上,“如果你早跟我說的話,那做這件事……就輪不到你了。”
李二尾音變重。
他向來把命看得很重。畢竟人的命隻有一條,他的命隻有一條。
他需要確定,需要確定到底是誰欺負了陳瓔。
隻要確定了是誰,那他這條命——就能豁出去了。
李二的一雙虎目,毫無感情地盯著對麵的蕭鈺,今天,通過剛剛蕭牧風的選擇,此時此刻,他終於……確定了。
對麵,蕭鈺微微歎了口氣,他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非常意外,但可惜是真可惜。
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朝李二道:“當然可以,不死不休。”
李二也笑了笑,右手從蕭牧風肩頭上移開,朝蕭鈺抱拳道:“多謝二公子。”
他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話:“不死不休。”
蕭牧風瞳孔有些渙散,他又有些握不住刀了。
“李二,”他咬著牙道,“你莫忘了,你還有個娘!”
李二投向蕭鈺的視線沒有變。
他輕輕吐出口氣。
“我娘……”
……
李二目光呆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