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5日傍晚,夕陽把蘊藻浜的河水染成暗金色,炮火暫時停歇的間隙,戰壕裡彌漫著潮濕的泥土味。陳硯剛安排完士兵輪換崗哨,就看到林晚背著藥箱從醫療棚走出來,白大褂上的藥漬被晚風輕輕吹動,她正低頭檢查臨時搭起的傷員轉運架,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思考什麼。
“林護士,忙完了?”陳硯走過去,手裡還拿著一張皺巴巴的陣地草圖,“正好,我要去查前沿陣地,你跟我一起看看?你從醫護角度,幫著找找問題,比如傷員轉運、隱蔽這些,我可能有考慮不到的地方。”
林晚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好啊!之前我就覺得陣地有些地方不太合理,隻是沒來得及仔細看。現在去正好,天黑前能查完。”
兩人並肩走向前沿戰壕,身後跟著兩個挎著步槍的衛兵,趙鐵柱不放心,也提著斧頭跟在後麵,說“俺幫你們看著鬼子,有情況俺先上”。戰壕裡的士兵看到兩人一起走過來,都好奇地望過來——之前還因為煮布條爭執的兩人,現在居然一起查陣地,讓他們覺得新鮮又安心。
剛走進左翼戰壕,林晚就停下了腳步,指著腳下的泥濘:“營長,你看這裡的戰壕,沒有排水口,雨水和河水滲進來,全積在裡麵,又濕又冷。傷員要是躺在這種地方,傷口很容易感染,就算沒受傷,士兵長時間站在泥裡,也會得戰壕足,到時候連槍都握不住。”
陳硯低頭一看,果然,戰壕底部積著半尺深的泥水,有的地方還漂著雜草和彈殼,士兵們的草鞋都泡得發脹,有的乾脆光腳站在泥裡,腳趾凍得通紅。他之前隻想著加固戰壕as,卻忽略了排水,這確實是個大漏洞——之前馬三、劉二的傷口感染,和這種潮濕環境也有關係。
“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陳硯蹲下身,用刺刀戳了戳戰壕壁,泥土很鬆軟,“得挖排水溝,從戰壕底部斜著挖向蘊藻浜,把水排出去。再用麻袋裝滿乾土,鋪在戰壕底部,讓士兵能站在乾地上。”
林晚點點頭,又指著戰壕中段的一個拐角:“還有這裡,沒有專門的傷員轉運點。之前傷員都是直接躺在戰壕裡,既影響士兵作戰,又不安全,要是鬼子炮火過來,傷員根本躲不開。應該找個隱蔽的地方,比如廢棄的碉堡或者戰壕分支,做個臨時傷員轉運點,能擋子彈,也方便醫護處理。”
陳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裡確實是戰壕的必經之路,人來人往,要是有傷員躺在那,很容易被擠到,也暴露在炮火下。不遠處正好有個廢棄的日軍碉堡,牆壁還算完整,隻缺個頂蓋,正好能改造成轉運點。
“就用那個碉堡。”陳硯指了指碉堡,“讓士兵用木板把頂蓋補上,再鋪上稻草,既能擋雨,又能保暖。你覺得能容納多少傷員?”
“大概十個左右,夠臨時轉運了。”林晚估算了一下碉堡的大小,“再在碉堡旁邊挖條小通道,直接通到醫療棚,傷員不用走主戰壕,更安全。”
兩人一邊走一邊查,林晚的目光始終落在和傷員相關的細節上——哪裡的戰壕太窄,傷員不好抬;哪裡的拐角太急,容易磕碰;哪裡沒有隱蔽物,醫護施救時易暴露。陳硯則補充著戰術層麵的漏洞,走到彈藥堆旁時,他停下腳步,眉頭皺了起來:“你看這裡,彈藥堆直接堆在戰壕邊,沒有任何隱蔽,鬼子的炮彈要是落在附近,不僅彈藥會被炸,還會傷到周圍的士兵。”
林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幾箱子彈和手榴彈堆在戰壕壁旁,旁邊就是士兵的休息點,離前沿隻有五十米,確實危險。她之前隻關注傷員,沒注意彈藥安全,此刻被陳硯提醒,也覺得後怕:“是啊!彈藥堆一炸,整個陣地都得受影響,得趕緊移到隱蔽的地方,比如戰壕後麵的掩體裡,用麻袋擋住。”
“我也是這麼想的。”陳硯拿出隨身攜帶的炭筆,在陣地草圖上圈出彈藥堆的新位置,“把彈藥堆移到後麵的備用戰壕裡,那裡有天然的土坡做掩護,再用三層麻袋堆成防護牆,就算有炮彈落在附近,也能緩衝一下。另外,彈藥要分開堆,子彈和手榴彈彆放在一起,減少爆炸風險。”
林晚湊過去看草圖,筆尖在紙上快速滑動,偶爾提出修改:“備用戰壕離醫療棚有點遠,要是前線需要彈藥,轉運太慢,不如在中間設個小彈藥點,放少量應急彈藥,主彈藥堆還在後麵,這樣既安全又方便。”
陳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這個建議好!應急彈藥點用兩個木箱裝,放在隱蔽的拐角,貼上‘應急’標簽,士兵一眼就能看到,不用跑遠路。你這個想法,既考慮了安全,又兼顧了效率,比我想得周全。”
林晚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耳尖微微發紅,連忙轉移話題:“還有前沿的觀察哨,位置太明顯了,鬼子的狙擊手很容易盯上,得用樹枝和雜草偽裝一下,觀察口彆太大,能看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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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觀察哨的偽裝交給趙鐵柱,他以前在貴州打獵,最會偽裝,保證鬼子找不到。”陳硯說著,對身後的趙鐵柱喊,“趙鐵柱,聽到沒?等下帶幾個弟兄,把觀察哨偽裝好,再挖幾條排水溝,按林護士說的,用麻袋鋪底。”
“俺記住了!保證完成任務!”趙鐵柱響亮地應道,已經開始琢磨用什麼樹枝偽裝,嘴裡還念叨“用鬆枝最好,又密又不容易被發現”。
兩人繼續往前走,走到戰壕儘頭的前沿陣地,這裡離日軍陣地隻有兩百米,能清楚看到對麵的鐵絲網和碉堡。林晚突然拉住陳硯的胳膊,小聲說:“小心!那裡有鬼子的狙擊手!”
陳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日軍碉堡的射擊口閃了一下,他連忙拉著林晚蹲下身,子彈“嗖”地一聲從頭頂飛過,打在戰壕壁上,濺起一片泥土。“多謝提醒!”陳硯心有餘悸,“這裡太危險,咱們往後退點,有話在後麵說。”
林晚點點頭,跟著他退到安全區域,才鬆了口氣:“剛才太危險了,你以後查陣地,彆靠前沿這麼近,要是受傷了,弟兄們怎麼辦?”
陳硯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心裡暖暖的,從懷裡掏出一個水壺,遞過去:“喝點水,壓壓驚。你也一樣,以後來前沿,一定要跟我說,我派衛兵保護你,不能讓你出事——咱們的醫療線還得靠你。”
林晚接過水壺,指尖碰到他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快速移開,喝了口水,聲音比剛才輕了些:“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咱們還是趕緊把工事改好,不然明天鬼子進攻,麻煩就大了。”
陳硯點點頭,召集趙鐵柱、王銳和幾個排長,把改進工事的計劃說了:“趙鐵柱帶士兵挖排水溝、偽裝觀察哨、改造傷員轉運點;王銳負責把彈藥堆移到備用戰壕,設置應急彈藥點,再準備些麻袋和木板;李老栓幫著林護士,在轉運點鋪稻草、搭簡易病床。天黑前必須完成,有問題隨時找我。”
“俺們記住了!”眾人齊聲應道,立刻分頭行動。戰壕裡頓時熱鬨起來,趙鐵柱帶著士兵用刺刀挖排水溝,泥土飛濺;王銳指揮後勤兵搬運彈藥,小心翼翼地把子彈和手榴彈分開;李老栓跟著林晚,在廢棄碉堡裡鋪稻草,還找來幾塊破布,搭成簡易的病床圍擋。
陳硯和林晚則在陣地中段的空地上,對著草圖做最後的確認。林晚指著轉運點的位置:“從轉運點到醫療棚的通道,要挖寬點,能容兩個人抬擔架通過,再用麻袋把通道兩側擋住,防止流彈。”
陳硯補充:“通道頂部也用樹枝偽裝一下,彆讓鬼子發現。另外,在通道旁挖幾個隱蔽的射擊位,要是鬼子偷襲轉運點,士兵能從射擊位反擊。”
兩人頭挨著頭,在草圖上寫寫畫畫,炭筆在紙上留下清晰的痕跡,晚風把林晚的短發吹到臉頰,她下意識地攏了攏,陳硯看在眼裡,默默把自己的草帽摘下來,遞給她:“戴上吧,晚上風大,彆著涼了——你要是生病了,傷員怎麼辦?”
林晚接過草帽,帽簷上還帶著陳硯的體溫,她輕聲說了句“謝謝”,把草帽戴上,帽簷有點大,遮住了她的半張臉,隻露出微微上揚的嘴角。
天黑時,工事改進基本完成:戰壕裡挖了半尺寬的排水溝,泥水順著溝流向蘊藻浜,底部鋪了麻袋,士兵們終於能站在乾地上;廢棄碉堡改造成的轉運點鋪了稻草,搭了五個簡易病床,通道也挖好了,兩側用麻袋擋著;彈藥堆移到了備用戰壕,應急彈藥點設在拐角,用樹枝偽裝得嚴嚴實實;觀察哨也被鬆枝蓋住,隻留一個小觀察口。
陳硯和林晚站在戰壕邊,看著改進後的陣地,心裡都踏實了不少。遠處的日軍陣地傳來零星的槍聲,卻沒再發起進攻。林晚指著轉運點,對陳硯說:“這樣一來,傷員能及時轉運,也不會受環境影響,感染的風險能降不少。”
“不僅傷員安全了,咱們的防禦也更穩固了。”陳硯看著彈藥堆的方向,“彈藥堆隱蔽了,不用擔心被鬼子炮火炸;排水溝挖了,士兵們不用泡在泥裡,戰鬥力能保持住。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還沒發現這些漏洞。”
“是咱們一起發現的。”林晚糾正道,語氣比之前柔和了不少,“以後查陣地,咱們可以經常一起去,你看戰術,我看醫療,能發現更多問題。”
“好啊!”陳硯爽快答應,心裡覺得和林晚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她懂醫療,能補他的短板;他懂戰術,能幫她實現醫療需求,這種協作,比任何命令都有效。
夜色漸濃,戰壕裡點起了馬燈,昏黃的光映著改進後的工事,也映著兩人的身影。趙鐵柱帶著士兵在排水溝旁巡邏,王銳在應急彈藥點檢查彈藥,李老栓在轉運點整理稻草,一切都井然有序。
林晚看了看天色,對陳硯說:“我該回醫療棚了,還有傷員需要換藥。你也早點休息,明天說不定有硬仗要打。”
“好,我送你回去。”陳硯陪著她往醫療棚走,兩人並肩走在戰壕裡,馬燈的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有士兵路過,都會笑著打招呼,眼裡滿是信任。
走到醫療棚門口,林晚停下腳步,轉過身對陳硯說:“明天要是打起來,記得保護好自己,彆太往前衝。”
“你也是,彆靠前沿太近。”陳硯點點頭,看著她走進醫療棚,才轉身離開。
回到指揮點,陳硯看著改進後的陣地草圖,嘴角忍不住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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