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22日夜,月色被雲層壓得稀薄,隻在陣地上灑下幾縷淡光。戰壕裡的士兵們大多靠在掩體後打盹,手裡攥著上了膛的步槍,腰間彆著簡易防毒麵具——白天林晚反複叮囑“夜裡也彆摘”,沒人敢大意。趙鐵柱光著膀子蹲在左翼散兵坑,古銅色的肌肉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嘴裡嚼著薄荷草藥,清涼的味道驅散著困意,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蘆葦叢,那裡是昨晚布置土地雷的核心區,也是日軍最可能鑽的空隙。
“趙哥,你聽!”旁邊的苗族士兵石剛突然按住他的胳膊,手指指向蘆葦叢深處——一陣極輕的“沙沙”聲傳來,不是風吹蘆葦的鬆散響動,是有人刻意壓低腳步踩過雜草的悶響,還混著金屬碰撞的“哢嗒”聲,像是日軍步槍的刺刀掛到了藤蔓。
趙鐵柱瞬間清醒,手摸向身邊的捷克式輕機槍,聲音壓得像蚊子叫:“彆出聲,通知弟兄們,鬼子來了!”石剛立刻用苗族特有的“噓哨”傳遞信號——這是昨天約定的暗號,一聲短哨代表“發現敵情”,兩聲代表“準備戰鬥”,哨聲在夜色裡輕得像蟲鳴,卻精準傳到每個散兵坑。
戰壕裡的士兵們瞬間繃緊身子,有的握緊步槍,有的摸向腰間的手榴彈,沒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呼吸聲混著遠處的蟲鳴。陳硯在中軍掩體裡收到消息,立刻讓周明軒接通各連通訊:“按預案來,等鬼子踩雷,再動手,彆提前暴露!”他手裡攥著望遠鏡,目光穿透夜色,隱約看到十幾個黑影正貓著腰,從蘆葦叢裡鑽出來,動作笨拙卻隱蔽,顯然是沒發現腳下的土地雷。
黑影越來越近,離第一道土地雷區隻剩五米。最前麵的日軍士兵突然停下,似乎察覺到地麵的異樣,彎腰想撥開雜草查看——可他的手還沒碰到草葉,腳下突然傳來“嘩啦”一聲脆響,是麻繩牽動了手榴彈拉環!
“轟隆!”
第一顆土地雷在日軍隊列裡炸開,泥土和碎石像暴雨般砸向四周,最前麵的日軍瞬間被掀飛,殘肢混著硝煙味在夜色裡彌漫。剩下的日軍慌了神,有的想往後退,有的想往前衝,卻忘了這是梯次布置的雷區——“轟隆!轟隆!”又是兩聲巨響,第二道、第三道土地雷接連被觸發,日軍的慘叫聲、爆炸聲、槍械掉落的“哐當”聲混在一起,整個前沿瞬間亂成一團。
“衝!”
趙鐵柱的吼聲劃破夜空,他抱著輕機槍從散兵坑躍出,石剛和五個苗族弟兄緊隨其後,手裡的苗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光。日軍還沒從爆炸的混亂中回過神,就被黔軍士兵衝進了隊列——石剛的苗刀率先劃破一個日軍的喉嚨,鮮血濺在他臉上,他卻沒眨眼,反手又捅向另一個想舉槍的日軍;趙鐵柱的輕機槍“噠噠噠”響著,子彈掃向紮堆的日軍,倒下的人在泥水裡拖出長長的血痕。
“彆讓他們跑了!”陳硯在掩體裡大喊,指揮右翼的士兵包抄過去,“堵住他們的退路,一個都彆放!”王銳帶著後勤兵也衝了上來,雖然沒帶重武器,卻拿著刺刀和鐵鍬,對著潰散的日軍猛砸,之前清點彈藥的細心勁兒全沒了,眼裡隻剩對鬼子的恨意。
可沒等黔軍徹底圍攏,遠處突然傳來日軍的集合哨聲——是阪井德太郎派來的支援部隊,正舉著火把往這邊跑,火光在夜色裡連成一片,顯然人數不少。
“不好,鬼子支援來了!”陳硯心裡一緊,要是被支援部隊纏住,剛打下來的優勢就沒了。他剛想下令撤退,趙鐵柱卻突然喊:“營長!俺去燒他們的彈藥箱!俺看到鬼子把箱子堆在那邊的土坡下!”
“不行!太危險了!”陳硯想阻攔,可趙鐵柱已經帶著石剛往土坡方向跑,苗族弟兄們跟在後麵,動作快得像山裡的豹子。日軍支援部隊的子彈在他們身邊“嗖嗖”飛過,石剛突然撲倒趙鐵柱,一顆子彈擦著趙鐵柱的肩膀飛過,釘在旁邊的樹上——“趙哥,小心!”
趙鐵柱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泥,咧嘴笑:“沒事!這點子彈,還打不著俺!”他從懷裡掏出個火把,是之前準備好的,蘸了炊事棚的菜籽油,點燃後往日軍彈藥箱扔去——“轟隆!”火把剛碰到木箱,裡麵的子彈就被引燃,連環爆炸瞬間吞沒了土坡,火光衝天,把整個陣地照得通紅。
日軍支援部隊被爆炸嚇住,不敢再往前衝,隻能眼睜睜看著黔軍士兵拖著俘虜、扛著繳獲的步槍往回退。趙鐵柱帶著苗族弟兄最後撤回來,石剛的苗刀上還滴著血,趙鐵柱的肩膀被擦傷,卻滿不在乎地拍著胸脯:“營長!俺們把鬼子的彈藥箱炸了!看他們下次還怎麼進攻!”
陳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提受傷的事,隻說:“好樣的!這次多虧了你和苗族弟兄!”他轉頭對王銳說,“快,把傷員抬去醫療棚,讓林護士看看,還有繳獲的武器,清點好,彆丟了!”
林晚早就帶著醫護兵在醫療棚外等著,見士兵們回來,立刻迎上去。看到趙鐵柱肩膀流血,她連忙拉著他坐下,用鹽水清洗傷口:“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子彈再偏一點,就傷到骨頭了!”語氣裡帶著責備,手卻很輕,生怕弄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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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小傷。”趙鐵柱滿不在乎地笑,“俺在貴州打獵時,被野豬拱過都沒事,這點傷算啥!”
旁邊的石剛也湊過來,胳膊被劃了道口子,林晚給他敷藥時,他還在說:“俺們苗族漢子,這點傷不算疼,下次俺還跟趙哥去燒鬼子的彈藥箱!”
夜色漸深,日軍的支援部隊終於撤走,陣地上隻剩下黔軍士兵清理戰場的身影。周明軒正在清點俘虜,共抓了三個日軍,都是被爆炸嚇懵的小兵;王銳在統計繳獲的武器,三八大蓋五支,手榴彈十顆,還有一挺歪把子輕機槍,雖然有點損壞,卻還能用;趙鐵柱和石剛靠在醫療棚外,看著弟兄們忙碌,臉上滿是笑意。
陳硯站在土坡上,望著日軍撤退的方向,那裡還殘留著彈藥箱爆炸的火光,像夜色裡的警示。他知道,這次夜襲勝利,雖然炸毀了日軍的彈藥,打退了他們的進攻,但阪井德太郎絕不會善罷甘休,熊本師團的反撲肯定更猛烈。可他心裡卻比之前更有底氣——弟兄們不僅守住了陣地,還敢主動出擊,有這樣的血性,再難的仗也能扛過去。
“營長,炊事棚煮了熱米湯,您喝點暖身子。”王銳端著一碗米湯走過來,裡麵還飄著幾粒糙米,“這次夜襲,弟兄們都打瘋了,石剛還繳獲了鬼子的軍刀,說是阪井師團的標誌呢!”
陳硯接過米湯,喝了一口,暖流順著喉嚨滑下去,驅散了夜裡的涼意。他看著下麵的弟兄們——有的在擦拭繳獲的機槍,有的在幫傷員包紮,有的在給俘虜喂粥,之前因為日軍毒氣威脅的緊張感,被這場夜襲勝利衝散了不少,陣地上甚至傳來了士兵們的笑聲,是那種打了勝仗後的輕鬆,是絕境裡的希望。
林晚走過來,手裡拿著個小布包,裡麵是給陳硯準備的草藥:“這是止血的,你剛才指揮的時候,胳膊被彈片劃到了,彆不在意。”她打開布包,裡麵的草藥是蒲公英和薄荷,是白天準備防毒時剩下的,此刻卻成了止血的良藥。
陳硯低頭看了看胳膊,果然有道小傷口,之前沒在意,現在被林晚一提,才覺得有點疼。他接過草藥,輕聲說:“謝謝。”
“謝什麼,都是應該的。”林晚彆過臉,月光照在她臉上,能看到淡淡的笑意,“下次指揮的時候,也注意點自己,你要是受傷了,弟兄們怎麼辦?”
陳硯點點頭,沒說話,心裡卻暖暖的。他知道,在這片硝煙彌漫的陣地上,不僅有弟兄們的血性,還有這樣的牽掛,這才是他們能一直守下去的理由——為了家國,為了弟兄,也為了身邊這些值得守護的人。
遠處的日軍陣地再也沒傳來動靜,隻有偶爾的幾聲槍響,像是在發泄不甘。陳硯望著夜色裡的陣地,戰壕裡的土地雷還剩不少,士兵們已經開始加固掩體,林晚在醫療棚裡整理藥品,王銳在清點新繳獲的彈藥,趙鐵柱和石剛在教弟兄們用繳獲的歪把子機槍——這是屬於黔軍3營的夜晚,一場驚魂夜襲過後,留下的不僅是勝利的痕跡,還有更堅定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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