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城郊的晨霧還沒散透,陳硯已經站在營房外的土坡上,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是周明軒連夜整理的皖中地區黔軍殘部線索,標注著蕪湖、宣城、六安一帶可能有102師、103師的散兵。風一吹,紙條邊角卷起來,他用手指捋平,眼神落在“六安西南鄉”那處標記上,那裡據說有股殘兵躲在破廟裡,已經斷糧三天了。
“王銳,你帶兩個班,再配個通訊兵,去六安方向。”陳硯轉身對快步走來的王銳說,遞過紙條,“記住,態度要誠懇,都是黔軍弟兄,彆擺架子。帶點乾糧和草藥,能幫就多幫一把。”
王銳接過紙條,用力點頭:“副師長放心,俺知道輕重。遇到弟兄們,就說陳副師長帶著121師主力在合肥重整,等著他們一起殺鬼子。”
一旁的石勇也湊過來,手裡還握著張鐵柱那把苗刀:“副師長,俺也去!苗族弟兄鼻子靈,找散兵快,遇到鬼子也能拚一下。”
陳硯想了想,點頭應了:“行,你帶五個苗族弟兄跟著,路上多留意日軍動向,彆硬碰硬,安全第一。”
兩人領命出發時,天剛蒙蒙亮。陳硯站在土坡上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霧裡,心裡沒底——之前派出去兩撥人,隻找回十幾個殘兵,有的散兵怕被抓壯丁,有的不信還有正經黔軍隊伍,躲在山裡不肯出來。121師現在就兩千來人,要想守住合肥,再圖後續,必須把這些散在皖中的黔軍弟兄攏回來。
這一等,就是三天。第四天清晨,王銳帶著一隊人回來了,走在前麵的除了石勇,還有二十多個穿著破爛軍裝的士兵,有的拄著木棍,有的胳膊上纏著發黑的布條,眼裡卻透著股活氣。
“副師長!找到102師的弟兄了!”王銳老遠就喊,聲音裡帶著興奮,“這是趙老栓,之前是102師3營的班長,帶著弟兄們在六安山裡躲了十幾天。”
一個皮膚黝黑、滿臉皺紋的老兵走上前,對著陳硯敬了個不標準的軍禮,聲音沙啞:“陳副師長?俺們在蕪湖跟鬼子拚的時候,就聽說過您的名聲。真沒想到,121師還在,還肯找俺們這些散兵。”
陳硯趕緊扶住他:“趙班長,都是黔軍弟兄,哪能丟下你們不管。你們在蕪湖阻擊日軍9師團,打得硬仗,全師都知道。現在合肥有糧,有醫療站,來了就能吃飽飯,傷也能治,咱們一起報仇。”
趙老栓眼圈紅了,抹了把臉:“俺們跟大部隊打散後,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有的弟兄還發著燒。昨天王排長給俺們遞乾糧的時候,俺們還以為是做夢。”
跟著來的殘兵裡,有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士兵,叫王小五,見陳硯就哭:“副師長,俺爹娘在南京沒了,俺就想找支正經隊伍殺鬼子,俺不怕死,就怕沒人帶俺報仇!”
陳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來了就是3團的人,以後跟著弟兄們,保準讓你殺夠鬼子。”
接下來的二十天,收攏殘兵的隊伍像撒開的網,在皖中各地奔走。周明軒通過電台聯係上幾個躲在宣城的103師殘兵,石勇帶著苗族弟兄在舒城山裡找到一夥被日軍追得沒處去的散兵,王銳則在廬江說服了一支拿著鋤頭當武器的殘兵——他們原是102師的運輸隊,槍早丟了,卻還想著找部隊。
收攏的過程不是一帆風順。在六安北鄉,王銳的隊伍遇到一小股日軍巡邏隊,當時正帶著三十多個殘兵往合肥趕。石勇當機立斷,帶著苗族弟兄鑽進路邊的蘆葦蕩,等日軍靠近,扔出幾顆手榴彈,趁亂衝上去用苗刀砍殺,硬是把日軍趕跑了。有個苗族士兵為了護一個腿傷的殘兵,胳膊被日軍刺刀劃了個大口子,卻笑著說:“這點傷不算啥,能把弟兄們安全帶回去,值了。”
還有一次,遇到103師的殘兵,帶頭的是個排長,叫李金柱,死活不肯走,說“之前被彆的隊伍收編過,糧餉被克扣,弟兄們餓肚子”。陳硯聽說後,親自趕過去,當著所有殘兵的麵,打開糧囤,讓他們隨便吃,還拿出自己的軍餉說:“俺陳硯要是敢克扣弟兄們一粒糧,你們就拿這錢買子彈打俺。”李金柱看著滿囤的糙米,又看了看陳硯真誠的眼神,終於鬆了口:“俺信您一次,要是您騙俺們,俺就是拚了命,也要討個說法。”
二十天下來,攏共收攏了五百多個殘兵,大多是102師、103師的弟兄,還有十幾個其他黔軍部隊打散的士兵。陳硯把他們編入3團,按之前的編製分進一營、二營,讓趙老栓、李金柱這些老兵當副排長、班長,帶著新兵訓練。趙老栓編入二營後,第一天就帶著新兵挖戰壕,邊挖邊講在蕪湖打鬼子的經驗:“挖戰壕要留排水,不然下雨積了水,蹲裡麵能凍掉腿;機槍位要藏在土坡後麵,彆讓鬼子的炮彈輕易打著……”
新兵們聽得認真,有的還掏出小本子記下來。王小五編入一營後,跟著老兵練刺殺,雖然胳膊還沒力氣,卻每次都練到汗流浹背,說“俺要快點學好本事,殺鬼子報仇”。
看著營地裡漸漸多起來的身影,陳硯心裡踏實了不少。121師從最初的兩千人,加上這五百殘兵,還有之前收攏的零散弟兄,已經快三千人了。雖然裝備還是不足,有的士兵還拿著漢陽造,有的甚至沒槍,隻能用長矛、大刀代替,但每個人眼裡的光,比剛來時亮多了。
傍晚時分,陳硯在訓練場看士兵們訓練。趙老栓正帶著二營的新兵練瞄準,石勇在教苗族弟兄和新收的殘兵用苗刀,遠處周明軒在調試電台,王銳在清點剛從商會借來的糧食。風裡飄著晚飯的香味,是糙米飯混著野菜的味道,卻沒人嫌棄,士兵們圍著飯桶,說說笑笑,像是一家人。
“副師長,照這樣下去,咱們121師很快就能恢複元氣。”王銳走過來,遞給他一碗糙米飯,“等下次再收攏些弟兄,咱們就能跟鬼子好好拚一場了。”
陳硯接過碗,看著訓練場熱鬨的場景,點點頭:“是啊,隻要弟兄們還在,黔軍的魂就還在。等咱們再攢點力氣,就去找鬼子報仇,讓他們知道,黔軍沒那麼好欺負!”
夕陽落在訓練場上,把士兵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新收的殘兵和老弟兄們混在一起,說著各自的戰鬥經曆,聊著家鄉的事,偶爾傳來幾聲苗族的山歌,在合肥城郊的暮色裡,透著股生生不息的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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