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的殺伐之氣,被重重宮牆隔絕。坤寧宮內寢殿,溫暖如春。上好的銀霜炭在鎏金獸爐中靜靜燃燒,驅散了所有寒意,隻餘暖融。淡淡的、寧神的藥香與安息香的馥鬱交織,嫋嫋盤旋。氣氛安寧祥和,與校場的肅殺判若兩個世界。
張嫣半倚在鋪著厚厚錦褥的軟榻上,身上蓋著明黃的雲錦薄被。數月調養,她原本蒼白的臉頰已透出健康的紅暈,氣色極佳。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明顯隆起的小腹,孕育著帝國未來的希望。朱嘯坐在榻邊,一手輕輕覆在她置於薄被外的手上,感受著那份溫熱與生命的脈動。
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李時珍,正凝神屏息,指尖穩穩搭在張嫣的腕脈之上。殿內落針可聞,隻有炭火偶爾發出的輕微劈啪聲。王承恩垂手侍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良久,李時珍緩緩睜開眼,眼底滿是欣慰與讚歎。他起身,對著朱嘯和張嫣深深一揖,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恭喜陛下!賀喜娘娘!鳳體康泰,氣血充盈!胎象穩固如山,龍嗣生機蓬勃,脈象強健有力,跳動沉穩!此乃天佑大明,國祚綿長之吉兆啊!”
他轉向朱嘯,聲音壓低,卻難掩其中的驚歎:“陛下所賜‘安胎丸’其中蘊含的微量龍元精華,滋養母體本源,效果非凡)及‘導引術’實為係統提供的簡化版龍虎交泰孕養秘法),相輔相成,神效遠超凡俗藥石!娘娘昔日因憂思過甚而虧損的根基,竟已補回七成有餘!此等神跡,老朽行醫一生,聞所未聞!”
朱嘯懸著的心徹底放下。與此同時,他的意識深處,無形的數據流悄然運轉:
[全息掃描·深度模式啟動!目標:皇後張嫣及胎兒。]
[掃描結果:母體狀態:優。氣血循環效率:98。臟器功能:穩定。]
[胎兒狀態:優。發育進度:符合預期孕25周+)。生命體征:強健。腦波活動:活躍。]
[特殊狀態監測:卵巢功能恢複度:72。輸卵管通暢度:100。龍元融合度:穩定提升中當前融合率15.7,無排斥反應)。]
一行行清晰、穩定的綠色數據在朱嘯“眼前”流淌而過,如同最精準的保障,讓他心中最後一絲憂慮煙消雲散。
他握緊張嫣的手,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與後怕消散後的輕鬆:“嫣兒,辛苦你了。”聲音低沉而溫柔。
張嫣另一隻手輕輕撫上自己隆起的小腹,臉上洋溢著純粹而聖潔的母性光輝,那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寢殿。她看向朱嘯,眼中是滿滿的幸福與滿足:“臣妾不苦。能為他…為陛下,為大明孕育子嗣,是臣妾此生最大的福分。”她目光轉向李時珍,帶著真誠的感激:“此等喜訊,全賴李先生妙手仁心,日夜調護,功不可沒。”
王承恩適時上前一步,雙手呈上一份奏報,臉上帶著由衷的笑意:“陛下,娘娘。太醫院今晨已將娘娘鳳體安康、龍嗣安穩的脈案,‘無意’間透給了當值的幾位禦醫。此刻,這消息想必已如春風般傳遍朝野了。”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揚眉吐氣,“那些暗地裡流傳的‘帝星飄搖’、‘國本不穩’的鼠竊之言,已是不攻自破!六部九卿、各省督撫,賀表如同雪片飛來!皆言此乃陛下聖德感天,天佑我大明江山永固!朝堂上下,人心大定!”
後宮穩,則前朝安!張嫣腹中這個日益茁壯的小生命,無形中已成為穩定這風雨飄搖帝國的定海神針。朱嘯微微頷首,對李時珍鄭重道:“李先生,皇後調養,仍不可有絲毫懈怠。那‘導引術’,需循序漸進,勞煩先生時刻關注。”他心中默念:
[係統,調取‘龍虎交泰秘法·孕養篇’進階方案孕中後期強化版)。能量點儲備充足當前:1025點),隨時準備為嫣兒與孩兒注入!]
京師西郊,天工院火器坊。此地與坤寧宮的靜謐溫暖截然相反,如同一個咆哮的火焰巨獸。
巨大的工棚連綿,爐火熊熊,將冬日的寒冷徹底驅散,熱浪灼人。巨大的風箱如同巨獸喘息,發出沉悶的轟鳴。叮叮當當的鐵錘敲擊聲密集如雨點,水流淬火的刺啦聲此起彼伏,蒸汽彌漫,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硫磺、硝石與鐵腥混合的獨特氣味。工匠們赤膊上陣,古銅色的皮膚上汗流如注,在爐火的映照下閃閃發光,每個人都如同上了發條般忙碌。
工坊中心,最為震撼。一座三層樓高的巨大水壓鍛錘,如同洪荒巨獸的手臂,在杠杆與水輪驅動下,帶著萬鈞之力,轟然抬起,又狠狠砸落!它的目標,是一根被燒得通體暗紅、散發著灼人高溫的巨型圓柱——正是“神威將軍炮”的炮管粗坯!
“成了!成了!!”滿臉煙灰、雙目卻亮得驚人的大匠作薄玨,揮舞著手中的鐵鉗,不顧飛濺的火星,激動地嘶吼著,聲音幾乎被震耳欲聾的鍛打聲淹沒。“陛下賜下的‘灌鋼疊鍛法’與‘水力鍛錘圖’!簡直是鬼斧神工!這炮管,一體鑄鍛!內壁在水力衝鑽下光滑如鏡!強度、韌性,遠超以往任何泥模鑄炮十倍!百倍!”他撫摸著旁邊一根初步冷卻、泛著幽藍金屬光澤的半成品炮管,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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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相對“安靜”的工棚內,火藥總監李鎖柱正全神貫注。他戴著厚厚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將研磨得極其精細的硝石粉末、硫磺粉末、柳炭粉末,按照一個極其精確、被嚴格保密的比例,在特製的石臼中混合。更令人屏息的是,他從一個密封極嚴的玉盒中,用特製的骨勺舀出極其微量的、閃爍著詭異光澤的白色“晶粉”係統提供的硝化棉雛形,極度危險),極其謹慎地撒入混合物中。
“陛下給的這‘顆粒化’和‘鈍化’的法子,真他娘的神了!”李鎖柱一邊快速而均勻地攪拌,一邊忍不住低聲讚歎,額頭上全是緊張的汗水。“按老法子配的‘一窩蜂’,又愛潮又愛炸膛!現在好了,加點這寶貝‘晶粉’,再噴上米漿滾成這金豆子…”他捧起一把剛剛造好、在燈光下金燦燦、顆粒均勻飽滿的新型顆粒火藥,眼中滿是癡迷與敬畏,如同捧著稀世珍寶,“…這‘霹靂藥’,勁兒大了不止一倍!還不怕潮氣!裝填起來又快又穩當!神藥!真是神藥啊!”
此刻,雖身處乾清宮,朱嘯的意識卻如同無形的天眼,覆蓋了整個喧囂沸騰的天工院火器坊。
[全息掃描覆蓋:目標區域神威將軍炮鍛造區霹靂藥生產線。]
[目標:神威將軍炮炮管粗坯編號丙七)。掃描:內部應力分布不均,左旋32度區域坐標x17,y84,z203)存在微米級晶體結構缺陷,高強度鍛打後裂紋風險率78。]
[指令:微調鍛錘落點坐標偏移x0.3,y+0.1),瞬間提升落錘力度峰值3.7!能量場引導應力釋放!能量點注入:2點!]
鍛造區,那如同巨靈神手臂般的水壓鍛錘,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落點極其細微地偏移了一絲,落下的瞬間力量似乎也凝練了一絲。粗坯內部那即將形成的隱患,在無形力場的撫慰與精準鍛打下,悄然消弭。
[目標:硫磺提純工段蒸餾法)。掃描:蒸餾溫度曲線波動過大±15c),導致雜質主要為砷、硒化合物)殘留量0.73,影響火藥燃速穩定性及腐蝕性。]
[指令:優化溫度控製方案提供pid算法雛形參數);提供替代提純方案化學沉澱法雛形,需稀硝酸、生石灰)。數據傳輸至負責人薄玨潛意識層!]
正圍著另一根炮管琢磨的薄玨,猛地渾身一震,仿佛一道閃電劈開了混沌的腦海!他失態地一拍大腿,聲音激動得變了調:“妙啊!原來如此!溫度!是溫度控製不穩!還有…酸洗?生石灰?…對!對!這樣能去掉那些該死的雜質!快!快拿紙筆來!”他瘋魔般地衝向旁邊的桌案,完全沉浸在新獲得的“靈感”之中。
工部左侍郎、督造大臣徐光啟,站在堆積如山的精煉鐵料旁,望著那在水錘下逐漸成型、泛著幽冷死亡光澤的巨型炮管,看著李鎖柱手中那捧象征著毀滅之力的金燦燦“霹靂藥”,再想到薄玨剛剛陷入的狂熱狀態…這位畢生追求“科技興國”的老臣,眼眶瞬間濕潤了。他顫抖著手,撫摸著冰冷的炮管,聲音哽咽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與希望:
“有此神炮!有此神藥!我大明之火器…當冠絕寰宇,睥睨天下!”
“建奴鐵騎?哼!任你凶焰滔天,在神威霹靂之下,定叫爾等…灰飛煙滅!”
西苑校場上,震天的喊殺聲與火器的轟鳴漸漸平息。寒風卷過,帶走彌漫的硝煙,卻帶不走那已深深烙印在每一寸土地上的、銳不可當的衝天殺氣。這殺氣融入凜冽的空氣,彌漫四野,無聲地宣告著新生力量的崛起。
坤寧宮的暖閣內,藥香氤氳。張嫣在安神香的撫慰下,已然安然入睡。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嘴角噙著一抹恬靜滿足的微笑,仿佛夢見了最美好的未來。朱嘯坐在榻邊,大手依舊輕輕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掌心下,那微弱卻無比頑強、充滿生命力的脈動,如同最動人的鼓點,一下,又一下,敲擊在他的心上,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寧與力量。
西郊天工院,爐火依舊映紅半邊夜空。新鑄成的“神威將軍炮”炮管,在火光下泛著幽冷而厚重的金屬光澤,炮口深邃,仿佛巨獸蟄伏的咽喉。旁邊,是堆積如山的木桶,桶內,金燦燦的顆粒狀“霹靂藥”靜靜沉睡,等待著喚醒其毀滅力量的號令。徐光啟手持著墨跡未乾的改良圖紙,站在爐火前,蒼老的眼中燃燒著比爐火更加熾烈、更加持久的火焰——那是科技興國、強兵禦辱的信念之火。
乾清宮的燈火,長明不熄。禦案之上,奏疏堆積如山。遼東春防的糧草調度、湖廣剿匪的軍情急報、江南清賦的阻力清單…每一份都重若千鈞。朱嘯提筆蘸墨,熔金般的眸子在跳動的燭火下,閃爍著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光芒。筆鋒落下,力透紙背,帶著決斷江山的帝王意誌。
龍魂已鑄甲,鋒芒初露。
鳳棲坤寧安,國本已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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