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二年,二月初十,朝鮮鹹鏡道,雪嶽山隘口。
狂風卷著雪粒,如砂石般抽打在臉上。多爾袞裹緊殘破的貂裘,嘴唇凍得青紫,卻死死盯著前方被風雪模糊的山口。身後,正白、鑲白旗殘兵與漢八旗工匠、炮手、家眷,如同一條凍僵的巨蟒,在沒膝的深雪中艱難蠕動。馬匹倒斃,糧草將儘,凍斃者被就地掩埋於雪下,隻留下淺淺的凹痕,轉瞬便被風雪抹平。
“範先生…還有多遠?”多爾袞聲音嘶啞,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
“王爺!翻過此隘!便是朝鮮鹹鏡北道!”範文程須發皆霜,指著地圖的手凍得通紅,“然此路乃絕險!需棄重炮!輕裝疾行!”
“棄!”多爾袞咬牙!眼中血絲密布!“傳令!所有紅衣大炮!輜重車!就地掩埋!或…推入深淵!隻攜火銃!弓箭!刀甲!三日口糧!輕裝!翻山!”
“嗻!”軍令在風雪中艱難傳遞。沉重的火炮被推下懸崖,撞擊山岩的轟鳴被風雪吞沒。漢八旗工匠含淚砸毀心血的結晶,婦孺裹緊單薄的衣衫,眼中隻剩下麻木的求生欲。
隘口陡峭如刀削!冰麵覆蓋!寒風如鬼哭!
“用繩索!連起來!爬!”多爾袞怒吼!身先士卒!將繩索捆在腰間!手腳並用!摳著岩縫!向上攀爬!冰棱割破手掌!鮮血染紅冰壁!
“啊——!”一名白甲兵腳下一滑!繩索瞬間繃緊!連帶著數人向下墜去!慘叫聲戛然而止!深淵吞噬了一切!
“繼續爬!不準停!”多爾袞目眥欲裂!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他知道,停下…就是全軍覆沒!
三日!如同三年!當最後一名士兵連滾帶爬翻過隘口,眼前豁然開朗!雖仍是冰天雪地,但地勢漸緩!遠處…隱約可見…低矮的村落!
“朝鮮…到了!”範文程癱倒在地,老淚縱橫!身後,萬餘殘兵,已不足八千!凍斃、墜崖者逾兩千!漢八旗工匠十不存三!婦孺減半!人人帶傷!形同乞丐!唯眼中…燃燒著劫後餘生的瘋狂與…嗜血的欲望!
餓虎撲食·鹹鏡崩摧!
鹹鏡北道,朝鮮邊陲。守軍慵懶,城防鬆弛。
“殺——!”多爾袞如同掙脫枷鎖的餓虎!揮刀指向最近的城池——鏡城!
“破城!屠儘!取糧!”嘶吼聲震天!
八千殘兵!爆發出最後的凶性!如同雪崩般席卷而下!
鏡城守將還在飲酒作樂!城門未及關閉!白甲兵已如潮水般湧入!火銃轟鳴!刀光如雪!守軍如割麥般倒下!糧倉!武庫!瞬間被洗劫一空!婦孺哭嚎!血染街衢!
“下一個!吉州!”
“再下一個!明川!”
多爾袞毫不戀戰!以戰養戰!破城!掠糧!裹挾朝鮮壯丁為奴!焚燒官府!屠殺抵抗者!如同一股裹挾著死亡與冰雪的黑色洪流!沿著東海岸!瘋狂南下!朝鮮北境!千裡焦土!屍橫遍野!
三月初一,平壤城外,大同江畔。
朝鮮王京!平壤!城牆巍峨!大同江如帶!然守軍色厲內荏!李朝承平二百年!武備廢弛!如何擋得住這群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範先生!看你的了!”多爾袞血紅的眸子盯著城牆。
“王爺放心!”範文程躬身!轉身對漢八旗殘餘工匠吼道:“伐木!造雲梯!造衝車!造…簡易投石機!三日!必須…完工!”
漢八旗工匠!雖十不存三!卻皆是技藝精湛之輩!他們眼中閃爍著複仇的火焰家眷多死於明軍)!以朝鮮俘虜為苦力!伐木!鋸板!打鐵!晝夜不息!三日!數十架簡陋卻堅固的攻城器械!拔地而起!
總攻!血焚王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