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魯王府。
相較於福王的失態,魯王朱壽宏接旨時,顯得平靜許多。他整肅衣冠,恭敬地聆聽完畢,叩首謝恩,禮儀一絲不苟。
但當他手持聖旨,獨自回到書房時,那平靜的麵具才緩緩碎裂。他走到窗前,望著曲阜的方向,久久不語。聖旨中“安夷省為倭國文教核心,正需王叔這般賢王坐鎮,推行教化”的話語在他腦中回蕩。
“京都……歸化府……”他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那裡是倭國的千年古都,公卿貴族盤踞,文化底蘊深厚。陛下將此重任交予他,是知遇,亦是千斤重擔。
他撫摸著書架上那些陪伴他多年的典籍,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使命感,衝淡了離鄉的愁緒。“也罷!既然內地已無我用武之地,這海外的文教之功,便由我朱壽宏來開創!將聖賢之道,播撒於東瀛,使王化覆蓋舊都,此乃千秋功業,雖千萬裡吾往矣!”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開始研墨鋪紙,親自擬定要攜帶的書籍清單和隨行文士名單。
漢中,瑞王府。
瑞王朱常浩接到聖旨時,正在校場檢閱他的衛隊。他單膝跪地,聽罷旨意,猛地抬起頭,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迸射出灼熱的光芒。
“臣,朱常浩,領旨!必為我大明,永鎮北溟!”他聲如洪鐘,幾乎蓋過了天使的宣讀。
起身後,他一把將聖旨塞給身旁的長史,大步走到校場將台,對著台下肅立的將士們,高舉雙臂:
“兒郎們!陛下的旨意來了!咱們不再困守這漢中一隅了!北溟省,地廣人稀,資源豐沛,正是我等好男兒建功立業、開疆拓土之地!那裡或許苦寒,但功勳與榮耀,亦與嚴寒同在!隨本王北上,為我大明,守此北門,開此新土!”
“願隨王爺!萬死不辭!”校場上響起震天的吼聲。朱常浩胸中豪氣乾雲,隻覺得一條比困守封地廣闊無數倍的道路,正在眼前鋪開。他立刻召集幕僚,開始研究北溟地圖,商討移民、屯墾、開礦諸事,恨不得插翅立刻飛往那片屬於他的天地。
湖廣,桂王府與惠王府。
聖旨幾乎是同時送達兩府。桂王朱常瀛與惠王朱常潤不約而同地屏退左右,在密室中碰頭。
“五哥,聖旨到了,七月十五,天津衛集結。”惠王朱常潤壓低聲音,臉上已無朝會時的憂慮,反而帶著一絲興奮。
桂王朱常瀛微微頷首,眼中精光閃爍:“七弟,機會來了。西海、南溟,雖懸海外,卻控扼大洋,貿易咽喉。陛下允我三衛親軍,許留七成賦稅,此中深意,你可明白?”
“天高皇帝遠……”朱常潤接口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是我輩龍歸大海,虎嘯山林之時!”
“不錯!”朱常瀛撫掌,“內地諸多掣肘,到了海外,你我兄弟聯手,整軍經武,發展商貿,撫慰琉球,未必不能經營出一番新局麵!這並非背離大明,而是為大明開拓更廣闊的海外基業!”兩人相視一笑,野心在眼神交彙中滋長,開始密議如何選擇封地、如何調配資源,以及……如何在海外建立起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力量。
五大藩王,五種心境,或惶恐,或決然,或豪邁,或暗懷野心。但無論如何,皇帝的意誌已通過鋼鐵之路無可抗拒地傳達。隨著期限的逼近,一股無形的張力在五大藩王府邸彌漫開來,龐大的遷移計劃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帝國的東方戰略,即將迎來最關鍵的執行階段。
與此同時,朝會的決議,通過官方邸報和影響力日益擴大的《大明日報》傳遍天下。
《大明日報》頭版以醒目標題刊出:《天佑大明!東瀛全境撫定,四省巡撫禦史齊出,聖朝氣象萬千!》,詳細報道了四省人事安排及招募賢才的優渥政策。文章旁征博引,盛讚天啟皇帝“蕩平積年倭患,開拓萬裡海疆,置省設官,恩威並施,實乃千古未有之雄主!”
消息傳出,舉國歡騰,而歡騰之最,莫過於東南沿海各省。
浙江,寧波港。
老漁民陳老漢蹲在碼頭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望著平靜的海麵,對身邊剛從船上下來的兒子感歎道:“狗娃,聽見沒?倭國……沒了!變成咱大明的東瀛省了!”
兒子興奮地抹了把臉上的海水:“爹,早知道了!鎮上都在說呢!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倭寇半夜摸上來了!咱家的船,以後跑海也安心了!”
陳老漢渾濁的老眼裡泛出淚花,用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啊……好啊!你太爺爺就是死在倭寇刀下……這口氣,憋了咱家幾十年了!如今,終於……終於……陛下聖明啊!”說著,他麵向北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南直隸,蘇州府。
繁華的觀前街上,一座茶樓裡人聲鼎沸。說書先生醒木一拍,口沫橫飛:“……話說那遼國公盧象升,天兵下凡一般,於會津若鬆城下,殺得那德川餘孽是人仰馬翻!最後一刀,哢嚓!了結了那偽將軍的性命!從此啊,東瀛五省,儘入我大明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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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客們哄然叫好,紛紛打賞。
一個綢緞商人大聲道:“掌櫃的!今日在座各位的茶錢,我包了!慶祝倭患永除,慶祝陛下英明!”
“張老板豪氣!”
“同喜同喜!”
茶樓內氣氛熱烈,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和解脫。
福建,泉州。
海商李旦的府邸內,這位縱橫南洋的大海商,看著手中的《大明日報》,對幾個兒子和心腹掌櫃笑道:“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大勢!朝廷在東瀛設省,往後咱們的船隊過去,就是國內貿易,少了多少麻煩?多了多少便利!告訴下麵的人,抓緊準備,東瀛五省,尤其是北溟和南溟,商機無限!”
從山東到廣東,沿海城鎮鄉村,許多地方自發燃放起煙花爆竹,徹夜不息,比過年還要熱鬨。士紳百姓紛紛前往海神廟、天後宮叩謝神恩,更感念朝廷和皇帝之德。“聖君”、“千古一帝”的稱頌之聲,發自肺腑,響徹雲霄。
內地士林亦為之震動。翰林院和吏部門前,谘詢報名的年輕官員和舉人絡繹不絕。東瀛仕途,雖遠隔重洋,卻意味著前所未有的機遇與榮耀。
“王兄,你可報名了?”
“報了!為何不報?俸祿翻倍,考績單列,三年後回來,至少也是個知府!總比在京師各部做個清苦的觀政進士強!”
“說的是!讀聖賢書,所為者,不就是治國平天下?如今有王化於海外的機會,正是我輩建功立業之時!”
紫禁城中,天啟皇帝朱嘯立於高高的宮牆之上,遠眺東方。他深知,任命官員、頒布政策、乃至強製移藩,都僅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戰在於如何讓這些官員和藩王在陌生的土地上有效施政,如何讓移民紮根,如何讓文化融合,將東瀛真正轉化為帝國強盛的基石。
但他的眼前,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支史無前例的龐大船隊,正在天津衛集結。二百名躊躇滿誌的翰林庶吉士,數千名渴望功名的進士舉人,八百名肩負教化使命的北孔門生,數百名藩王屬官與能工巧匠,八萬名手持禪杖、口誦佛經的僧眾,以及那五位心思各異、卻不得不登船東渡的大明親王……他們將在七月,迎著夏季的海風,浩浩蕩蕩,揚帆東渡。
他們帶去的,不僅是官職、經書、工匠和佛法,更是大明帝國的意誌、文明、野心與內部矛盾的轉移。
帝國的東方戰略,正從血與火的軍事征服,邁向更深層次、也更波瀾壯闊、更充滿不確定性的治理、融合與朱家內部的海外博弈。東瀛五省的未來,將在這史無前例的大遷徙、大教化、大移藩中,緩緩鋪開一幅血與火、權與謀、希望與絕望交織的全新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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