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五年,八月初十。
東瀛,京都。
這座承載了千年風雅的舊都,此刻已徹底匍匐在大明煌煌龍旗之下。昔日舞樂笙歌的二條城、車水馬龍的朱雀大路,如今唯有黑紅二色主宰一切。
城牆垛口,明軍旌旗迎風獵獵,如同片片燃燒的雲霞;主要街巷,披堅持銳的甲士五人一隊,十人一列,踏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往複巡邏。
偶爾有裝飾著大明徽記的馬車在騎兵護衛下疾馳而過,或是背插令旗的傳令兵縱馬穿行。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散儘後的淡淡硫磺味,混雜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和無形的恐懼。
二條城,原幕府在京都的權力中樞,此刻已成為大明征東軍臨時指揮部。
天守閣最高處,代表德川家的三葉葵紋徽章已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麵碩大無朋的玄底大明龍旗,正自旗杆頂端垂落,在微風中緩緩舒卷,睥睨著腳下這片土地。
正廳之內,海軍提督俞谘皋正襟危坐於原本屬於征夷大將軍的黒漆鎏金寶座上。
他身披天工院出品鍛造的山文鐵甲,甲片在透過格窗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金屬光澤,猩紅的鬥篷自肩頭垂落,鋪陳在階前。
此刻,他麵色肅穆,指節分明的手指正緩緩展開一封由八百裡加急,自北平紫禁城星夜送達的密旨。
絹帛微涼,其上朱砂禦筆,字字千鈞。
他的下首,四名年輕將領按劍肅立,如同四柄即將出鞘的利刃。
他們皆身著大明軍官製式甲胄,氣息精悍,眼神銳利,正是天啟皇帝銳意革新武備後,首屆武舉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同科武進士,帝國新一代將星的代表。
居左首位者,麵容剛毅,目光沉靜如深潭,卻又在偶爾開闔間泄出鷹隼般的銳光,正是以沉穩善謀著稱的趙承霄,他乃是第一屆武舉狀元。其身側,一人麵容粗獷,虯髯如戟,眼神中天然帶著一股野性與桀驁不馴,乃是素有“黃虎”之稱的張獻忠。右邊首位,一位將領麵容清臒,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劍柄,眼神流轉間透出遠超同齡人的縝密與從容,是心思靈巧的錢知晏。最末一位,身姿挺拔如鬆,眉宇間英氣勃發,顧盼之間果敢堅毅,是孫景和。
俞谘皋緩緩合上密旨,指尖在絹帛上重重一按,仿佛要將那字裡行間的意誌徹底壓入東瀛的土地。
他抬起眼,目光如冷電般掃過階下四將,廳內空氣瞬間凝固,落針可聞。
“陛下的密旨到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鐵交鳴般的質感,在空曠的大廳內回蕩,“與盧國公在富士山麓所接旨意,乃同一日自北平發出。一南一北,遙相呼應。”
他微微停頓,讓每一個字都砸在將領們的心頭:“盧象升奉旨登山勒石,銘刻‘富士山記’,宣我大明王道之仁,教化之功。而我等……”
俞谘皋的聲音陡然拔高,森寒如臘月寒風:“則需在此舊都,行霸道之事,立不世之威!以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唯有讓這些倭人刻骨銘心地知曉何為天威,方能保此地百年太平!”
張獻忠眼中瞬間爆發出熾熱的光芒,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低吼:“早該如此!婆婆媽媽怎能收服豺狼?就得用刀劍跟他們說話!”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握緊刀柄,骨節發出劈啪輕響。
趙承霄眉頭微蹙,橫了張獻忠一眼,示意他噤聲,隨即沉穩拱手:“提督,陛下聖意如何?末將等,萬死不辭!”
錢知晏與孫景和也同時踏前一步,甲胄鏗鏘:“請提督下令!”
俞谘皋對張獻忠的躁動不以為意,反而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隨即化為更深的肅殺。他伸出三根手指,逐字頓句,聲音如同寒冰撞擊:
“旨意有三!”
“其一!”他屈下一指,“明日辰時正點,爾等四人,各領一千二百五十精騎,合五千鐵騎,自二條城出發,繞行京都外郭所有通衢大道!需甲胄鮮明,光耀日月!需旌旗蔽空,遮天蓋地!需蹄聲如雷,滾滾不絕!務使這京都內外,上至公卿武士,下至販夫走卒,無論他們躲在哪處陰暗角落,都要親眼目睹,親耳聽聞!要我大明鐵騎無敵之姿,如同烙印,刻進他們的骨髓,讓他們世世代代,永絕妄念!”
“哈哈!好!好一個永絕妄念!”張獻忠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臉上橫肉都在發光,“老子定要讓麾下兒郎把馬蹄子都給我踩冒煙了!讓這幫倭寇聽聽,什麼他娘的叫驚雷!”
趙承霄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提督放心,末將必令軍容鼎盛,隊列如山,揚我國威於這異域古都!”
錢知晏接口,語速平緩卻條理清晰:“巡行路線可沿朱雀大路經堀川通、鴨川畔等最寬闊、最顯眼之處。沿途各製高點、巷道岔口,可安排了望哨與精銳小隊,確保萬無一失。”
孫景和重重抱拳,聲如洪鐘:“末將所部,定將戰馬喂足精料,讓將士們憋足了勁,等明日,定為陛下,為大明,演武揚威!”
“好!”俞谘皋頷首,屈下第二指,語氣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其二!城南牢獄中,那三千一百二十七名倭寇戰犯、負隅頑抗至死的浪人武士,明日未時,儘數押赴城南曠野刑場,明正典刑,就地處決,一個不留!”
他目光掃過眾人:“此輩冥頑不靈,凶殘成性,唯有以彼輩之血,方能洗淨這片土地之汙濁,方能告慰我大明沿海無數慘死百姓與陣亡將士的在天之靈!亦讓活著的倭人知曉,悖逆天朝,是何下場!”
張獻忠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三千多人頭落地……嘿嘿,那血,怕是能彙成小溪了!正好,用他們的腦袋,給咱大明立威祭旗!”
趙承霄臉色依舊沉穩,但眼神深處也掠過一絲凜然。錢知晏微微吸了口涼氣,孫景和則握緊了刀柄,指節泛白。他們皆久經沙場,殺人見血本是常事,但如此大規模、帶有明顯懲戒與震懾意味的集體處決,仍讓他們感到了沉重的壓力。
俞谘皋將眾人反應儘收眼底,最後屈下第三指,聲音變得無比幽深,仿佛來自九幽黃泉:“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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