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在漆黑的雨夜裡疾馳,馬蹄踏過積水,濺起冰冷的水花。淩雲被兩名錦衣衛夾在中間,風雨撲麵而來,打濕了他的單薄長衫,寒意刺骨。他無暇顧及身體的寒冷,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急速的思考和對未知命運的揣測中。
“陸大人府上的公子危在旦夕……”錦衣衛頭目那句冰冷的話語,如同重錘,反複敲擊著他的思緒。兵馬司指揮使陸文昭,這個名字他有所耳聞。乃是京城武官中一個頗為特殊的人物,傳聞出身淮西軍旅,作戰勇猛,性格剛毅,但因不善逢迎,在派係林立的朝堂中處於邊緣,卻偏偏執掌著京城部分防務要職,是個實權人物。這樣的人,其獨子重傷,為何太醫院束手,反而要深夜強“請”自己這個毫無根腳的民間郎中?
是病勢真的詭異到太醫都無能為力?還是其中涉及了什麼不便言明的隱情,太醫不敢沾手?亦或是,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無數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翻滾,但身下的顛簸和兩旁錦衣衛鐵箍般的手臂,提醒著他此刻的處境——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
不知過了多久,馬蹄聲漸緩,最終停了下來。風雨聲似乎被一道高牆隔絕,變得沉悶。淩雲抬頭,透過模糊的雨簾,望見前方矗立著一座府邸。
即便在夜色和雨幕中,這座府邸也透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氣象。漆黑的府門高大厚重,門楣上懸著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昏黃的光線下,隱約可見“陸府”兩個遒勁大字。門前的石階被打磨得光滑,兩側各蹲踞著一尊石獅,雖被雨水淋濕,卻依舊齜牙怒目,透著一股沙場武將府邸特有的肅殺之氣。最令人心悸的是府門內外森嚴的戒備。不僅門口站著四名按刀而立、甲胄齊全的軍士,目光如電掃視著雨夜,就連圍牆陰影下,也能感覺到有暗哨遊弋的氣息。整個府邸,如同一隻蟄伏在雨夜中的巨獸,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那名錦衣衛頭目上前,與守門軍官低聲交涉了幾句,對方查驗過腰牌,沉重的大門才被緩緩拉開一道僅容車馬通過的縫隙。淩雲被帶下馬,幾乎是半推半搡地被帶入了這座深宅大院。
一踏入府門,外界的風雨聲仿佛瞬間被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令人不安的寂靜。然而,這寂靜並非空無,而是被一種凝重到幾乎實質化的焦慮和壓抑所填充。府內燈火通明,廊簷下懸掛著的氣死風燈將雨水映照得如同斷線的珠子,但光線卻無法驅散彌漫在每個角落的陰沉。
青石板鋪就的路徑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但積水仍反射著冰冷的光。沿途所見,無論是引路的青衣小廝,還是廊下垂手侍立的丫鬟仆婦,無一不是麵色緊繃,步履匆匆,眼神低垂,不敢發出絲毫聲響,整個府邸噤若寒蟬。空氣中,除了濕冷的雨氣,還隱隱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頭發緊的血腥氣,以及從深處某個房間飄散出來的、濃烈而苦澀的草藥味。這兩種氣味交織在一起,更添了幾分不祥的預兆。
淩雲被引著穿過幾重院落,越往裡走,氣氛越是壓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無數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審視,有懷疑,有絕望中殘存的一絲期盼,更多的是冰冷的漠然。這些目光,連同這深宅大院的寂靜與奢華雖不似文官府邸精致,卻處處透著武家的硬朗和權勢),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巨大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
這與他熟悉的市井醫攤、甚至與“濟安堂”的氛圍截然不同。在那裡,他是主導者,是病人求助的對象。而在這裡,他像一個被卷入漩渦的浮萍,命運完全不由自己掌控。每一步,都可能踏錯;每一句話,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他不僅要麵對可能是極其凶險的病情,更要應對這深宅大院中複雜的人心和莫測的權勢。
引路的錦衣衛在一處燈火尤為通明的院落前停下。院門敞開,可以看到裡麵人影幢幢,氣氛比外麵更加緊張。那濃烈的藥味和隱約的呻吟聲,正是從這裡傳出。
“在此候著!”錦衣衛頭目冷冷丟下一句,自己快步進入院內通報。
淩雲獨自站在廊下,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在他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快速掃過院落布局、往來人員的表情、空氣中藥味的細微差彆……儘可能多地收集信息。他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將是他行醫以來,最嚴峻、也最危險的一次挑戰。不僅考驗他的醫術,更考驗他的智慧、膽識和應變能力。成敗與否,或許就在頃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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