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石門被晨霧染成了灰白色,像塊剛出爐的發麵餅。沈硯蹲在製卡爐前,指尖劃過冷凝晶石的紋路,冰涼的觸感順著銀線傳到掌心,像握著塊凍住的月光。爐口的白光還在幽幽閃爍,靈能管道裡的氣流“嗡嗡”作響,活像老周打呼嚕的聲音。
“小哥,這爐子真能自己聚能?”瘦猴抱著半摞卡坯蹲在旁邊,卡坯在照明卡的藍光下泛著珍珠似的光澤,“我娘說以前的製卡師燒爐子,得用‘火靈晶’,一塊能換三斤大米!這爐子要是不用靈晶,咱們豈不是能省下大米,頓頓吃白饅頭?”
“是‘靈能循環係統’。”沈硯用銀線撥弄著爐底的控溫閥,閥門上的刻度精確到“攝氏度”,比他之前用的土法溫度計高級了不知多少倍,“物理課的‘能量守恒定律’,牆壁裡的靈晶礦脈提供初始能量,冷凝晶石回收多餘熱量,就像冬天穿的棉褲,裡麵熱乎外麵涼,熱量不散失——省下來的靈晶,夠你頓頓吃帶肉的饅頭。”
老周叼著旱煙湊過來,煙圈飄進爐口,被靈能氣流卷成個小漩渦:“礦脈?老卡師連這都算計到了?工坊地下埋著靈晶礦,難怪這爐子能自己轉。”他用煙杆敲了敲“硯心工坊”的石壁,“這四個字刻得深,是把整個工坊當成‘聚靈陣’在養啊。”
啞女突然拽了拽沈硯的衣角,速寫本上畫著個冒熱氣的水壺,旁邊寫著“降溫”。她指了指爐口的白光——溫度已經穩定在三百攝氏度,正好是卡坯固化的最佳溫度,再高就該“糊鍋”了。
“知道啦,‘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沈硯笑著擰開爐底的硝石閥,白色的晶體粉末簌簌落下,爐口的光芒立刻柔和了些,“化學課的‘吸熱反應’,硝石遇到空氣會吸收熱量,就像給爐子吃了根冰棍,溫度立馬降下來。”
瑤瑤抱著個陶罐蹲在角落,罐子裡裝著研磨好的熒光藻粉末,是昨天沈硯讓她幫忙準備的“顏料”。她看著哥哥和老周他們圍著製卡爐忙碌,小眉頭皺成了個疙瘩,炭筆在膝蓋上的卡坯邊角料上戳來戳去,戳出一個個小黑洞,像塊被蟲子蛀了的餅乾。
“瑤瑤,彆戳卡坯,那是‘高分子複合材料’,可貴著呢。”沈硯回頭看見,忍不住笑了,“物理課的‘材料強度’,這卡坯能承受三百斤的壓力,你用炭筆戳是戳不破的,除非用老周的斧頭——不過那樣你會被老周的煙杆敲腦袋。”
瑤瑤把卡坯往身後藏了藏,小手背在後麵偷偷擦了擦,炭筆灰蹭得滿手黑,像剛掏過煤窯:“哥,你們都在做卡,我也想做。”她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叫,眼睛卻亮得像兩顆星星,“老卡師爺爺說,卡能保護人。”
沈硯的心猛地一揪。老卡師的臉在眼前晃了晃,花白的頭發,滿是皺紋的手,還有最後那句“去…工坊…地下室…”。他蹲下來,幫瑤瑤擦掉手上的炭灰:“等瑤瑤長大些,哥哥就教你做卡,做最厲害的太陽卡,比天上的太陽還亮,能把影鱷都嚇跑。”
“不要等長大!”瑤瑤突然提高了聲音,小手攥得緊緊的,“我現在就要學!老卡師爺爺不在了,我要保護哥哥!”
沈硯愣住了。他看著妹妹通紅的眼眶,突然想起三天前老卡師斷氣時,瑤瑤撲在老人身上哭,眼淚把野莓醬罐子都打翻了,紅色的醬汁濺在青銅卡匣殘片上,像一道血色的螺旋。那時候他以為妹妹隻是害怕,卻沒想到她把“保護”兩個字記在了心裡。
“好,等忙完這陣,哥哥就教你畫銀線。”沈硯揉了揉瑤瑤的頭發,熒光藻粉末沾了他滿手,藍瑩瑩的像撒了把星星,“先從最簡單的‘照明卡’開始,畫個小太陽,好不好?”
瑤瑤用力點頭,小腦袋上的蘆花辮甩來甩去,像隻快樂的小麻雀。她抱著卡坯邊角料跑回角落,炭筆在上麵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圓圈,圓圈裡點了無數個小點,像撒了把芝麻——這是她心目中的太陽,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厲害的“保護符”。
接下來的兩天,工坊裡熱鬨得像個集市。老周帶著瘦猴清理地下室的碎石,瘦猴用聲波收集器當“探雷器”,結果把自己的銅鑼震得“嗡嗡”響,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啞女用熒光藻粉末在石壁上畫“能量流向圖”,熒光線條像發光的小溪,順著管道流向製卡爐;沈硯則忙著調試爐溫,銀線在卡坯上飛舞,第一批用新爐子做的“改良版提神卡”很快就出爐了——卡麵上的薄荷草紋閃著柔和的綠光,聞起來比之前的提神卡清爽十倍,像剛從薄荷田裡摘下來的。
瑤瑤也沒閒著。她像個小尾巴跟在沈硯身後,看他畫銀線,看他調顏料,看他把做好的卡坯放進製卡爐。她不吵也不鬨,隻是把沈硯說的“三百攝氏度”“高分子複合材料”“能量守恒”都記在心裡,雖然她聽不懂,但她知道,這些都是“做卡保護哥哥”的咒語。
這天晚上,沈硯調試完最後一批提神卡,累得趴在石桌上就睡著了。銀線從指間滑落,在卡坯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句號,像個困倦的小月亮。啞女給他蓋上毯子,瘦猴把聲波收集器搬到牆角當“警衛”,老周則蹲在門口抽煙,煙圈在月光裡飄啊飄,像老卡師年輕時講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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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悄悄溜進沈硯的房間,小手背在身後,掌心沁出了汗。她走到石桌前,看著哥哥熟睡的臉,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點熒光藻粉末,藍瑩瑩的像隻小憩的蝴蝶。她從身後拿出那張被戳了無數小洞的卡坯邊角料,炭筆在上麵畫了個巨大的太陽,太陽周圍畫著無數條放射線,像炸開的煙花——這是她跟啞女學的“發光技巧”,用炭筆塗出深淺不一的陰影,讓太陽看起來“更亮更熱”。
太陽下麵,她畫了兩個小人:一個高個子,手裡拿著銀線,那是哥哥;一個矮個子,舉著一麵小盾牌,盾牌上畫著個迷你太陽,那是她自己。小人旁邊,她用歪歪扭扭的炭筆寫了幾個字,有些筆畫還重疊在一起,像剛學走路的小蛇:
“哥,我也要學製卡,保護你。——瑤瑤”
她把卡坯輕輕放在沈硯的手邊,又在哥哥的銀線上係了根蘆葦杆,蘆葦杆上掛著顆水凝神草的籽,藍瑩瑩的光映著卡坯上的太陽,像給哥哥的夢撒了把星星。做完這一切,她踮著腳尖溜回自己的小床,嘴角還帶著笑,夢裡她變成了超級英雄,舉著太陽卡把影鱷和卡販都打跑了,哥哥抱著她轉圈圈,老卡師爺爺在天上笑,胡子上都沾著光。
第二天早上,沈硯是被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吵醒的。瘦猴正用斧頭劈柴,斧頭砸在木頭上,震得石桌上的卡坯“嗡嗡”響。他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拿提神卡,卻摸到一張薄薄的卡坯——上麵畫著個炸開的太陽,還有兩個牽著手的小人。
“這是……”沈硯的心猛地一跳,炭筆的痕跡還帶著點溫度,顯然是剛畫不久。他看到了那句歪歪扭扭的字,看到了那個舉著小盾牌的迷你瑤瑤,看到了太陽周圍像煙花一樣的放射線——那是啞女教她的“光影透視法”,她說這樣畫,太陽就像真的在發光。
“哥,我也要學製卡,保護你。”
沈硯的眼睛突然就模糊了。他想起瑤瑤蹲在角落戳卡坯的樣子,想起她紅著眼眶說“老卡師爺爺不在了,我要保護哥哥”的樣子,想起她把水凝神草籽掛在銀線上,像掛了顆會發光的眼淚。原來他以為自己在保護妹妹,卻不知道小小的瑤瑤,早已學著用她的方式,笨拙地守護著他。
“傻丫頭……”沈硯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卡坯上的太陽,炭粉沾在指尖,像抹了層黑色的眼淚。他想起老卡師臨終前攥著他的手,想起“硯心工坊”四個字上的銀線,想起這兩天調試製卡爐時,瑤瑤偷偷遞給他的薄荷水——原來“保護”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它像製卡爐裡的靈能,在每個人心裡流轉,彙聚成溫暖的光。
“小哥,你咋哭了?”瘦猴扛著斧頭走進來,看到沈硯對著張破卡坯抹眼淚,嚇得斧頭“哐當”掉在地上,“這卡坯畫得跟鬼畫符似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幫你把它劈了燒火!”
“不準劈!”沈硯把卡坯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布袋,那裡還放著老卡師的青銅殘片,“這是瑤瑤做的‘太陽卡’,是工坊裡最厲害的卡。”他站起來,眼眶還是紅的,嘴角卻揚了起來,“走,教瑤瑤畫銀線去——從畫太陽開始,畫個比天上的太陽還亮的太陽。”
陽光透過工坊的破窗照進來,落在製卡爐上,爐口的白光和瑤瑤畫的太陽卡重疊在一起,像兩顆心緊緊依偎。沈硯知道,老卡師留下的不隻是地下室和製卡爐,還有“硯心工坊”這四個字裡藏著的傳承——用心做卡,用心守護,用心把每個平凡的日子,都過成發光的太陽。
而現在,這顆太陽旁邊,又多了顆小小的、卻同樣熾熱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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