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思緒被視線裡突然伸出的手臂打斷。
黛柒順著那線條流暢手臂看去,隻見骨節分明的手中握著一杯清水。
她默默接過,低頭抿了兩口。
水溫恰到好處,是溫的,暖流稍稍安撫了緊繃的神經。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抬起頭問道:
“我們還要多久能到?”
“不出意外的話,今夜淩晨四點左右靠岸。”
少年回答,聲音平穩。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過於寬大、明顯屬於另一個男性的上衣鬆鬆垮垮地罩著她,下擺空蕩,領口處微微敞開,隱約露出鎖骨上一處新鮮的、甚至有些刺眼的咬痕。
他眼神微暗,不動聲色地開口,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和他,什麼關係?”
“誰?”
黛柒下意識地反問,試圖裝傻。
少年並不接話,隻是用那雙與某人極為相似、甚至更為銳利的金色眼眸定定地望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帶著一種不容閃避的審視。
被這樣一雙熟悉又陌生的金眸凝視,黛柒不自覺地聯想到另一個人,心臟猛地一跳。
她避開他的視線,聲音有些發虛:
我...
黛柒的聲音發緊,
“時危是你什麼人?”
“小叔。”
少年回答得乾脆利落,沒有任何猶豫。
“?!”
黛柒瞳孔微縮,說完全驚訝倒也不是,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印證。
之前種種模糊的猜測和感覺此刻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
怪不得當初他矢口否認有哥哥,原來是叔侄關係……那同樣迫人的氣場、如出一轍的偏執眼神,此刻都有了血緣上的解釋。
這層關係讓眼前的少年和那個遠在船上的男人之間,瞬間建立起了一道清晰而令人心悸的聯係。
察覺到女人細微的情緒變化,時傲再次開口,語氣平淡地補充了一句,像是在劃清某種界限:
“隻是名義上罷了。我們來往並不多,早年他就已經單方麵和家族斷絕了關係。”
他提及此事時,口吻疏離,聽不出多少親情牽絆。
黛柒聽著,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心思顯然飄到了彆處。
“所以,”
少年將話題再次拉回核心,眸子鎖住她,不容她再次糊弄過去,
“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真是繞不過這個坎了。
黛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試圖輕描淡寫:
“就、之前在一起過,後麵就分開了。”
她頓了頓,加重語氣,試圖讓說辭聽起來更可信,
“就這麼簡單,真的沒什麼了。”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誠,仿佛那隻是一段無足輕重、早已翻篇的過往。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右手卻悄悄掐進左手掌心,直到指甲嵌進肉裡,
時傲自然一個字都不信。
普通分手的情侶會鬨到不惜動用武力甚至槍戰來搶人的地步嗎?
這顯然超出了“普通分手”的範疇。
他並不戳破她的謊言,隻是順著她的話,拋出一個更尖銳的問題:
“那為什麼他現在還如此執著地來找你?甚至到了……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