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儀式的喧囂與喜慶,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被日複一日緊張、枯燥且充滿挑戰的工程建設所取代。“宋氏時代廣場”的工地上,很快便響起了持續不斷的機械轟鳴聲,塵土飛揚,一派繁忙景象。然而,波瀾不驚隻是表象,真正的考驗,在項目全麵啟動後不久,便接踵而至。
第一個嚴峻的挑戰,來自於建築材料。
項目的設計標準高,所需的鋼材、水泥標號都有嚴格要求。起初,憑借著宋氏集團良好的信譽和預付款,供貨還算順利。但進入施工高峰期,全國範圍內的基建項目如雨後春筍般上馬,建築材料市場驟然緊張,價格如同坐上了火箭,一天一個樣,而且是有價無市。
負責基建的宋衛國,幾乎每天都要接到施工方項目經理老張的緊急電話。
“宋總!不好了!之前談好的那批螺紋鋼,鋼廠那邊說產能跟不上,要削減我們一半的供應量!這怎麼行?地基承重牆正等著用呢!”老張的聲音在電話裡火燒火燎。
宋衛國心裡“咯噔”一下,強作鎮定:“彆急,老張,我馬上聯係其他鋼廠問問。”
他翻開厚厚的通訊錄,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往日裡稱兄道弟的供應商,此刻要麼是唉聲歎氣,表示愛莫能助;要麼是報出一個高得離譜的價格,並且要求現金結算,概不賒欠。
“王總,咱們合作這麼多年,這次您一定得幫幫忙……”
“宋總啊,不是我不幫,實在是沒辦法!現在鋼材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我手裡這點指標,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李廠長,那批高標號水泥……”
“水泥?排隊等著吧!最快也得下個月,而且價格還得上浮百分之十五!”
放下電話,宋衛國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工地不能停,幾千號工人等著材料開工,每一天的延誤都是巨大的成本消耗,更重要的是,這會直接影響整個項目的交付日期,關係到宋氏集團的聲譽和對市裡的承諾。
他立刻召集了緊急會議。林薇、楚瑤、楊帆悉數到場,氣氛凝重。
“情況就是這樣,”宋衛國將了解到的情況和盤托出,聲音帶著疲憊和焦慮,“主要的幾家供應商都表示困難,要麼斷供,要麼漲價。我們現有的庫存,最多還能支撐一個星期。”
楚瑤眉頭緊鎖:“價格漲了多少?”
“平均漲幅在百分之三十到五十,個彆緊俏的,像特定規格的螺紋鋼,幾乎翻了一倍。”
會議室裡響起一片抽氣聲。
林薇沉吟片刻,看向楊帆:“楊總,你怎麼看?”
楊帆推了推眼鏡,冷靜分析道:“這是全國性的問題,不是我們一家能解決的。硬拚價格,我們的資金壓力會非常大,而且可能也搶不到足夠的量。我認為,我們可以從幾個方麵著手:第一,拓寬采購渠道,看看周邊省份,甚至鄰省的小型鋼廠、水泥廠有沒有可能;第二,看看設計上有沒有替代方案,在不影響質量和安全的前提下,使用一些更容易獲取的材料;第三,和施工方溝通,優化施工流程,看能不能先集中力量做不那麼依賴緊缺材料的工序,把時間差利用起來。”
“楊總的思路很對。”林薇肯定了楊帆的建議,隨即看向宋衛國,“衛國,采購渠道這塊,你牽頭,發動所有能發動的關係,不要局限於我們原有的供應商網絡。價格方麵,隻要在合理範圍內,可以適當上浮,確保供應不斷。必要的時候,我和楚總也可以出麵。”
她又對楚瑤說:“設計替代方案這邊,楚瑤你馬上聯係設計院,看看有沒有優化的空間。”
“好,我散會就打電話。”
會議結束,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宋衛國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但他沒有退縮。他帶著幾個采購員,幾乎跑斷了腿,電話打得發燙,臉也笑僵了,就為了多爭取一車鋼材,幾噸水泥。他甚至親自跑到了鄰省,在幾家鄉鎮小鋼廠門口一等就是一天,磨破了嘴皮子。
那段時間,宋衛國幾乎以工地為家。他的臨時辦公室就是工地旁的一間彩鋼板房,裡麵支了一張行軍床。夜裡,工地的探照燈將外麵照得亮如白晝,機器的轟鳴聲也從未停歇。他常常和衣而臥,腦子裡還在盤算著明天的材料能不能到位,哪個環節可能出問題。壓力如山,他嘴邊起了一圈燎泡,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趙金鳳心疼兒子,讓宋衛民捎來過幾次燉好的湯水,可宋衛國往往忙得忘了喝,等想起來時,湯早已涼透。
屋漏偏逢連夜雨。材料緊缺的危機尚未完全解除,老天爺又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連綿的秋雨不期而至,一下就是好幾天。起初隻是淅淅瀝瀝,後來變成了瓢潑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工地很快變成了一片泥濘的沼澤,挖掘機、渣土車的輪胎陷在泥裡,寸步難行。最要命的是,已經挖開的基礎基坑,開始出現積水,邊坡在雨水的浸泡下,出現了局部滑塌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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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總!不好了!三號基坑邊坡塌了一小塊!幸好發現得早,沒傷到人!”老張頂著大雨,渾身濕透地衝進彩鋼板房,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
宋衛國心裡一沉,抓起安全帽就衝了出去。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衣服,但他渾然不覺。跑到三號基坑旁,隻見黃色的泥水洶湧,原本陡峭的邊坡缺了一個口子,泥土和碎石滑落下去,讓人觸目驚心。
“停止基坑周邊所有作業!設置警戒線!排水泵呢?加大馬力抽水!”宋衛國站在雨幕中,聲嘶力竭地指揮著,雨水順著他的安全帽簷流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不僅僅是因為冰冷的雨水,更是因為對工程安全和進度的深深憂慮。
工期被嚴重延誤了。雨天無法進行露天作業,工人們隻能進行一些室內的、不受天氣影響的準備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原本就緊張的時間表,被硬生生地拖後了十幾天。
宋衛國蹲在彩鋼板房的門口,看著外麵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雨幕,手裡捏著一份被雨水打濕的工期進度表,上麵紅色的延誤標記刺眼無比。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巨大的壓力,幾乎要將他壓垮。這個一向堅毅的東北漢子,此刻眼眶泛紅,狠狠地一拳砸在旁邊的鐵皮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哥!”宋衛東不知什麼時候來了,打著傘,看到宋衛國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他收起傘,走進板房,遞給宋衛國一支煙,“彆這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辦法的事。”
宋衛國接過煙,點燃,猛吸了幾口,煙霧混雜著潮濕的空氣,讓人窒息。“耽誤一天,就是多少成本……眼看著材料好不容易有點眉目,這雨又……我怎麼跟薇姐、瑤姐交代,怎麼跟公司交代……”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自責。
“這怎麼能怪你?”宋衛東在他旁邊蹲下,“天災人禍,誰也沒長前後眼。薇姐和瑤姐肯定明白。現在關鍵是想辦法,等雨停了,怎麼把耽誤的工期搶回來。”
正說著,工地入口處傳來汽車的聲音。一輛黑色的轎車艱難地駛過泥濘的道路,停在了板房前。林薇和楚瑤從車上下來,兩人都穿著雨靴,撐著傘。
“衛國,情況怎麼樣?”林薇快步走過來,沒有一句責備,直接關切地問道。
看到林薇和楚瑤親自冒雨前來,宋衛國心中一暖,更是慚愧,連忙站起來:“薇姐,瑤姐,你們怎麼來了?工地路滑……基坑邊坡有點小問題,已經處理了,就是這下雨,工期……”
楚瑤打斷他,拍了拍他濕漉漉的肩膀,語氣堅定:“人沒事就好!工期耽誤了就耽誤了,安全第一!這種天氣,強行施工才是大問題。我和薇姐過來,就是告訴你,彆給自己太大壓力,這不是你的責任。”
林薇環視了一下泥濘不堪的工地,目光最後落在宋衛國憔悴的臉上,柔聲道:“衛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們都看在眼裡。遇到困難是正常的,重要的是我們一起想辦法渡過難關。材料的事情,我和楊總又聯係了幾家南方的供應商,雖然運輸成本高些,但能解燃眉之急。天氣的問題,等雨停了,我們增加人手和設備,二十四小時三班倒,把時間搶回來!”
她的話語如同一劑強心針,注入了宋衛國幾乎枯竭的內心。他看著眼前兩位處變不驚、始終給予他信任和支持的領路人,一股熱流湧上心頭,驅散了連日的陰霾和寒意。
“薇姐,瑤姐,你們放心!”宋衛國挺直了腰板,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汗水,眼神重新變得堅定,“隻要雨一停,我保證,就是不吃不睡,也一定把耽誤的工期給搶回來!絕不會讓‘時代廣場’爛在這裡!”
雨,還在下。但彩鋼板房裡,那股低沉壓抑的氣氛已經一掃而空。困難依舊存在,前路依然挑戰重重,但核心團隊的凝聚力,以及戰勝困難的決心,卻在風雨的洗禮中,變得更加堅不可摧。宋衛國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的身後,是整個宋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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