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鋼炮和機槍,都給老子鉚起轟到鬼子祖墳頭上去!”
“要得!”
二十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四門迫擊炮,全部上陣,向日軍陣地狂轟。
炮位上的硝煙濃得化不開,周守義踩著發燙的彈殼往前走。
“二十挺捷克式給老子織火網!”周守義的吼聲被重機槍的咆哮吞沒。
一挺馬克沁支在沙袋後,彈鏈像銀色的蛇鑽進槍膛,槍口噴出的火舌足有半人長,打得日軍根本不敢冒頭。
二營長王鐵山光著腳踩在機槍腳架上,拿刺刀撬開新運來的子彈箱,鐵屑迸濺在他黧黑的臉上。
“龜兒子可勁兒掃!掃完這箱老子請你們喝瀘州老窖!”
二十挺輕機槍在戰壕裡排成排,槍管燙得冒青煙,士兵們把毛巾蘸了水纏在槍身上,手指扣在扳機上就不鬆。
有個新兵打紅了眼,子彈像潑水似的潑向日軍散兵坑,直到彈匣打空才發現腿早被槍管燙出了一個血窟窿。
可他竟然也不覺得疼。
周守義其實很心疼這些子彈,但想要將鬼子重新壓回去,就隻能先用重火力砸。
好在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遠處日軍的機槍巢剛冒了個火點,立刻被兩門迫擊炮同時砸中,炸飛的槍管像根黑鐵樁子插進土坡,還在“滋滋”冒火星。
周守義望遠鏡裡的日軍陣地已成了爛泥塘。
三個中隊的鬼子原本貓在磚石堆裡放冷槍,現在被四門迫擊炮來回犁了三遍,磚石堆全成了冒著煙的土坑。
有個日軍小隊長舉著指揮刀想組織反撲,剛跑出兩步就被重機槍掃成了篩子,指揮刀飛出去插在泥裡,刀刃還在抖。
更多鬼子縮在彈坑裡不敢抬頭,鋼盔上落滿了迫擊炮炸起的泥塊,有人想往後方爬,屁股剛撅起來就被輕機槍打穿了。
“裝填!快裝填!”
炮班長的嗓子喊成了破鑼,雙手被炮管燙出了血泡,卻還在往炮膛裡塞炮彈。
填裝手還在著急重新填裝,日軍那邊的動靜卻消失了。
“撤了?龜兒子撤了!”
王二娃抻著脖子遠眺,看到日軍好像退了,用力捶了一拳沙袋,笑得露出一口黃牙。
周守義抹了把臉上的硝煙,看見撤退的日軍像沒頭蒼蠅似的往公路跑,立刻下令迫擊炮追著他們屁股炸。
直到他們完全消失在視線內,這才停止攻擊。
硝煙還在陣地蒸騰,周守義的軍靴碾過發燙的彈殼,發出細碎的脆響。
他看著潰逃的日軍在暮色裡縮成小黑點,喉嚨突然湧上一股鹹腥。
三天前,一千兩百兄守著這點陣地,如今戰壕裡卻橫七豎八躺著五百多人……
昨天一營長背著“死”字旗赴死的場景還在眼前,讓周守義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傳令下去,”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給犧牲的弟兄擦乾淨臉,找塊好地兒埋了。告訴夥房,今晚熬白米粥,多放黃豆。”
他們川軍從蜀地出來太過艱難,後勤極度匱乏,川軍夥食長期處於“果腹即可”的最低標準。
平常能吃點玉米糊糊、煮紅薯已經是極好。兌點鹽水、辣椒水,那就是下飯的菜。
“一碗辣椒水,三碗紅苕飯”便是他們的家常便飯。
可今天,他們應該吃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