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二營的弟兄們或坐或躺,有人摸著圓滾滾的肚皮直打嗝,有人把碗舔得能照出人影。
角落裡幾個老兵正把剩下的湯汁倒進米飯,拌得一粒米都舍不得剩。
紀平安也端了一碗飯慢慢吃著,
王二娃手裡攥著塊烤得油亮的肉跑過來。
“紀公子。”
王二娃把肉往紀平安麵前一遞,還刻意擠了擠眼睛。
“周團長讓我們弄來的野味,特意分了塊大的給你,來嘗嘗!”
紀平安見那肉烤得焦黃油亮,邊緣還帶著點焦黑的脆皮,肉香混著鬆木香往鼻子裡鑽。
他愣了愣,野味?
這麼大個,是山裡的野豬被炸死了?
接過肉入手還有些燙,紀平安左右手倒了倒,上嘴咬了一口。
咬下去時外皮酥脆,內裡的肉卻嫩得淌汁,帶著股說不出的淡淡膻味,和他在現代吃過的牛羊肉都不同。
“這啥肉啊?”紀平安含糊不清地問,“有點像牛肉,又比牛肉糙點。”
王二娃往嘴裡咬了一口屬於他的一小塊肉,含混道:“馬肉。”
“噗——”紀平安差點把肉噴出來,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馬肉?誰家野味是馬肉?”
這時候的馬多金貴!
拉炮、運糧、馱傷員,哪樣離得開?
殺馬吃?
這不是瘋了嗎?
王二娃點點頭,無所謂道:“腿斷了嘛。”
腿斷了?
紀平安霍地瞪大眼。
“好哇!敢情這野味還是我家的那匹啊!”
“呃……”王二娃尷尬地撓了撓腦袋,“主要是它不光腿斷了,內臟也被車壓得大出血,根本活不了了,與其死了爛在地裡,不如吃肉還能讓戰士們長長力氣。”
他連忙指著紀平安手裡的馬肉說:“那紀公子你還吃不吃?不吃的話,給我?”
紀平安猛地把肉舉高了些:“憑什麼給你?”
他學著王二娃之前的樣子,也往嘴裡塞了一大口,嚼得咯吱響。
“這可是我家的馬!我不多吃點,對得起它犧牲的‘馬生’?那我不是虧了。”
王二娃被他逗得咧開嘴笑,一口牙在黑漆漆的臉上顯得特彆白。
“那是那是,該吃該吃。”王二娃遞過來一壺水,“來,喝點水,彆噎著。”
紀平安接過水壺灌了兩口,看著王二娃眼裡那點親近的熱乎勁,奇怪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找我?”
王二娃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了笑往紀平安身邊湊了湊。
“也沒啥大事,就是,紀公子你家在金陵?”
紀平安點了點頭:“嗯,是啊,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他過來前,原主可是拿著錢過來賄賂他們,想要他們護送他去金陵來著,876團的人應該都知道的。
王二娃又湊近了一些,興奮地說:“我聽村裡說書的講,金陵城的城牆比蜀道上的懸崖還高,城裡的房子都蓋著琉璃瓦,太陽一照能晃瞎眼。街上走的先生都穿著長衫,手裡搖著扇子,說的都是我們聽不懂的學問。”
“還有那個秦淮河,聽說晚上船上都掛著燈籠,唱曲的姑娘見人就笑。賣糖人的、吹糖畫的滿大街都是。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