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兒子!就剩這幾個人了!拿啥子炸?!”
李長河狠狠地踢翻了身邊空了的彈藥箱,轉頭下令。
“上十個人帶著集束手榴彈衝上去!”
張順生的心猛地沉下去。
炸坦克?
必死。
心裡這麼想著,他的手卻去抓手邊的手榴彈捆在一起,準備跟著人衝上去。
反正活著也難,炸了小鬼子的坦克也算死得其所。
“你們跟我上!”
三排老陳突然站起來,抱著集束手榴彈帶著他的人就衝了上去。
這幾個出來的士兵年紀都在三十左右,最大的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了。
他們將連隊裡包括張順生的幾個年輕士兵擋在身後,掩護老陳向日軍坦克衝過去。
“打!把狗日的機槍壓下去!”
李長河怒吼著架起輕機槍,這時候也顧不得心疼子彈了,一梭子子彈照著日軍就是一通狂掃。
日軍的重機槍頓了頓,老陳一隊人趁機貓著腰從側麵衝出戰壕摸向坦克。
日軍的槍聲隻是被壓製了片刻,機槍立刻又掃過來。
坦克注意都在前方,但坦克還有步兵協同。
等老陳他們摸到了近前,日軍步兵發現了摸過來的老陳一眾人,對他們瘋狂射擊。
日軍步兵躲在履帶後,三八式步槍的槍口噴著火朝著老陳他們撲過來。
第一個衝出上前的是那個四十幾歲的士兵。
剛跑出三步,一顆子彈就從他左肩穿進去帶起一串血花。
他踉蹌了一下咬著牙繼續往前衝,他後麵的士兵也用肩膀立刻頂住他的後背。
這不是在扶他,而是要借著這股勁帶著他繼續往前。
他們想要靠近坦克,就隻能用前麵人的身體當作盾牌,儘可能向前衝!
“快,往前走!”
中年士兵吼出半句話,嘴裡湧出血沫。
他感覺自己像個破麻袋,被後麵的人推著往前挪,每一步都在地裡拖出長長的血痕。
日軍步兵的子彈一片片的打在他身上,讓他渾身抽搐很快睜著眼咽了氣,再不能往前移動。
在他後麵的士兵紅著眼將他用力往前推。
隻是已經沒了氣息的人身體也軟了,一顆彈緊接著就洞穿了他的喉嚨。
第二名士兵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隻是用最後一把力氣將身前的戰友往前推得更猛了些,然後跟著他一起撲倒在地。
第三個士兵立刻頂上。
此刻他的胳膊已經被打斷了,前麵兩個人倒地,他身上立刻中了數發子彈。
牙齒被他咬得咯吱響,血順著嘴角往脖子裡流。
又向前狂奔了十數米,才重重砸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就這樣,這隊人前麵的倒下去,後麵的就踩著屍體往上頂,每個人都帶著一身的槍眼,卻沒人停下。
有個士兵肚子被打穿了,腸子順著褲腿往下掉,他就用左手把腸子塞回去繼續往前衝。
離坦克還有五米時,隊伍裡隻剩下老陳一個人。
此刻他身上已經中了幾槍,摔在地上無法起身。
子彈穿透胸膛的劇痛突然變得很遠,老陳感覺自己好像會飛,眼前竟然出現了老家的景象。
村口的老黃桷樹還在,枝椏上被他掏過不知多少次的鳥窩,也在。
老娘正坐在門檻上納鞋底,竹製的針線筐就放在腳邊,裡麵的頂針磨得發亮。
她的頭發比去年白了些,在夕陽裡像蒙了層霜,可穿針時眼睛還很亮,線頭舔濕了往針眼裡送,一下就穿過去了。
“狗娃,過來試試新鞋。”老娘抬頭看見他,笑著喚他的乳名將手裡的鞋底往圍裙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