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戍指揮部的屋頂被炮彈震得簌簌掉土。
謝景行站在地圖前沉默的聽著電話總機旁的參謀彙報戰況。
“87師報告!261旅……261旅失去聯絡!”
“中華門88師……師部隻剩一個電報員,城門破了……”
謝景行猛地攥緊拳頭,轉向通訊兵皺眉問。
“教導總隊呢?讓他們放棄阻擊從太平門回防,四個小時過去了,現在到哪裡了?”
通訊兵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回道:“總隊長剛剛回電,日軍裝甲部隊繞後對他們進行阻擊,現在卡在中山陵東側,之後失去聯係。”
德械師是委員長手裡的王牌,教導總隊更是嫡係中的嫡係。
他們是用德國顧問、捷克造機槍和萊茵金屬鋼盔堆出來的精華。
可現在……
日軍是有意針對他們所有德械師在進攻。
他們就是抱著消滅國民政府最強大的軍隊力量的想法,不計代價將他們所有的毒氣彈和重炮都砸在了德械師布防的區域,專門對著國府的脊梁骨捅刀。
謝景行閉上眼,心情沉重。
而這時通訊兵再次彙報:“下關碼頭來電,日軍進攻凶猛,驚慌的百姓開始往江裡跳,憲兵隊已經快打光壓不住了。”
謝景行沒有說話。
指揮部裡一時靜得可怕。
謝景行沉默地看著地圖,神色上看不出有什麼異常,隻是布滿血絲的眼眶和藏在身後微微發抖的手指,出賣了他內心的煎熬。p28衝鋒槍和彈藥全搬出來,跟我去中央醫院。讓搜刮財物的隊伍回來,一起去中央醫院待命。”
王銳愣了愣,謝參這是想動員傷兵上陣?
壓下內心疑惑,他什麼都沒問立正領命:“是!”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個金陵城都掩埋。
等王銳回來彙報已經準備妥當,謝景行披上大衣大步走向隔壁中央醫院。
中央醫院的走廊兩側擠滿了傷兵,有的躺在擔架上,有的靠在牆上,唯獨沒有人大聲呻吟。
一個年輕士兵背靠著牆坐著軍裝領口敞開,脖子上的皮膚爛成了篩子。
他的嘴唇紫黑,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細不可聞的嘶嘶聲。
而像他一樣的士兵,在醫院裡比比皆是。
現在進入醫院的除了醫生護士這些醫療人員,基本沒有一個完整的人。
謝景行身姿挺拔帶著王銳大步走向醫院大廳,他們的模樣毫不意外吸引了傷兵們的注意。
一路目光追隨,直到看不見。
“奉衛戍司令部謝上校命令:凡能行動之傷兵,即刻前往醫院大廳集合,不得延誤!”
傷兵們互相對視著,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來內心的猜測。
不過沒有人大聲吆喝,也沒有人開口詢問,走廊裡漸漸響起細碎的聲響,夾雜著掙紮著起身壓抑地忍痛聲。
醫院大廳的玻璃被炮火震碎了,冷風帶著碎雪從破了的窗戶裡灌進來,讓人忍不住打著寒顫。
這群傷兵到了大廳也沒人說話,找著能站的地方站好。
站不住的就靠在能靠的地方借個力。
實在不行,幾個互相攙扶著,形成一個個歪歪扭扭的隊列。
大廳裡靜得可怕,隻有傷兵們粗重的呼吸聲,和外麵隱約傳來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