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抽筋了？”
於萬忠完全沒看懂小豆子的暗示，笑罵了聲掀開地窖子的破布簾子，然後怔住了。
裡麵第一軍團第一師師長李嵩嵐坐在裡麵，他眉毛上還掛著冰碴，臉色比火塘裡的炭灰還沉。
於萬忠揚著笑臉招呼：“李師長怎麼過來了？”
李嵩嵐沉著臉問：“帶人乾什麼去了。”
於萬忠想到晚上那場仗就覺得暢快，壓不住得意道：“師長！我們端了灌水站，全殲了裡頭的鬼子，還炸了鐵軌切斷了他們的電話線，剿了兩支運輸隊。你不知道我們這一仗打得那叫一個暢快！”
“攻下了灌水站剿了兩支運輸隊？帶著你們新搞來的武器嗎？”
李嵩嵐語氣低沉，於萬忠愣了愣，這才察覺李嵩嵐的神色不對。
往日裡師長雖嚴厲，卻從不會用這種像淬了冰的語氣說話。
他撓了撓頭，還是笑著把戰果往細了說：“嗯是，輕機槍、迫擊炮全用上了，鬼子連反應的功夫都沒有——”
“胡鬨！”
李嵩嵐突然提高聲音打斷了於萬忠的話。
於萬忠閉上嘴，不解地看向李嵩嵐，不知道他為什麼對他們取得的勝利這麼生氣。
“師長怎麼了？我們殺鬼子繳獲物資不好嗎？”
李嵩嵐氣得手指點著他：“我問你，之前你們賣掉的四十支盤尼西林是怎麼回事？”
李嵩嵐忽然換了話題，讓於萬忠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怎麼回事？我賣了換物資了啊。”
這事他都上報過了啊，他不明白師長怎麼這麼生氣？
見於萬忠還一臉懵懂，李嵩嵐氣得胸口幾乎喘不上氣。
“你啊你啊！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你以為這是在山下集市倒賣山貨呢？盤尼西林是什麼？是能救命的戰略物資！鬼子那邊每年都要按支算著用，你倒好，一次性賣四十支！”
李嵩嵐目光死死盯著於萬忠，恨鐵不成鋼的罵。
“你賣的時候想過後果嗎？鬼子要是知道是咱們賣出去的，隻會加大搜剿力度！而且你還帶人去剿了日軍的灌水站？！”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和誰交易換來了這麼多物資，但你想沒想過，你現在用迫擊炮、衝鋒槍打進去是痛快了，可鬼子會怎麼想？他們隻會覺得，抗聯現在有大批量製式武器，再也不是以前用土槍土炮的‘匪幫’了！接下來他們會怎麼做？增兵、加崗、搜山，把整個寬甸的山林都翻過來找咱們的密營！”
“而現在楊司令還被圍在大東岔雪穀，你這樣一弄不僅讓咱們的密營陷入了危險，還可能讓楊司令陷入更大的被動！”
“你，糊塗啊！”
於萬忠死死垂著頭，隻覺得萬分愧疚。
狠狠罵了於萬忠一頓，李嵩嵐長長歎了口氣。
“萬忠啊，”他拍了拍於萬忠的肩膀，“咱們抗聯在山裡熬著，靠的不是一時的痛快，是能藏、能等、能熬。楊司令常說，每一次行動都要算明白賬，打了多少鬼子，咱們丟了多少戰士，會不會給後續的鬥爭埋隱患。”
他指了指地窖子外的山林。
“現在鬼子還不知道咱們的底細，咱們才能在這地窖子裡烤火、擦槍。要是被他們摸清了咱們有多少槍、多少藥，這山裡的每一棵鬆樹，都可能變成對著咱們的槍口。”
於萬忠的臉燒得慌：“師長我錯了！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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