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岔雪穀西北懸崖下的雪地映著月光,泛著冷幽幽的光。
楊定坤弓著腰,目光落在那處淺淺的雪坑。
雪坑裡露著半截深褐色的皮子,在泛著冷光的雪地裡格外紮眼。
他弓著腰快步過去將手套撈回手裡躲回隱蔽處,拿起手裡的東西就著月光看了眼。
鹿皮凍得硬邦邦的還帶著熟悉的紋路。
抖落上麵的雪,一隻半舊的鹿皮手套露了出來。
這是一隻右手的鹿皮手套,掌心處有道斜斜的泛著暗褐色的刀口,用針線縫好了。
這是他為了奪鬼子的槍被刺刀劃開的口子,當時血滲進鹿皮裡,後來就留下了暗褐色的印子,後麵用針線縫補了下。
除了這一處,食指關節處還藏著個小破洞,也用針線縫補過。
這兩處都是他自己縫的,不求好看隻要能縫上就行,所以醜得厲害,一個大疙瘩,戴上後手指彎曲會有些不太舒服。
這點小細節除了他自己,估計也就隻有拿到手套的於萬忠知道了。
剛剛對麵說到桓仁密營的事後他就已經有些相信了,現在看到這手套,他有九成確信對方確實是於萬忠找來的人。
而且……就算是圈套,他們也沒彆的路了。
對方既然已經摸到了他們麵前,他就算躲,又能躲去哪裡?
不如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楊定坤把手套揣進懷裡,轉身對身邊的老孫交代:“我過去看看。”
說完他要起身又被老孫一把扯住。
“司令!”老孫的聲音發顫,手也發著顫,“不能去!鬼子最會設陷阱,萬一……你讓我們弟兄怎麼辦?”
他攥得很緊,楊定坤甚至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老繭。
楊定坤抬手拍了拍老孫的手背。
“老孫,”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過去看看,你們藏在樹後把槍都上膛,聽我信號。要是不對就彆管我,帶著弟兄們突圍,不能因為一個人就搭進去所有人,明白嗎?”
“可是司令——”
老孫還想再說什麼,楊定坤已經掙開了他的手,站起身往對麵去了。
雪沒到小腿,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
老孫正帶著弟兄們貓著腰往鬆樹林退,很快就隱蔽好在視線下徹底消失。
楊定坤沉沉出了口氣,轉身繼續向對麵過去。
崖壁下的風像刀子似的刮過他的臉頰,月光從岩縫間漏下來,照亮前方鬆樹林的陰影裡蹲著的幾個人。
楊定坤眯著眼就著月光仔細看了看。
灰綠色的呢子軍服上落著雪,肩章在微光裡泛著金屬冷光,那分明是日軍關東軍的製式冬裝!
他瞳孔猛地一縮,手瞬間按在了腰間的駁殼槍上。
紀平安連忙擺手:“楊司令,都是偽裝,我們都是華國人,快過來說話那邊月光太亮了不安全。”
楊定坤試探著走過去,越靠近他心中越震撼。
這夥人的穿著全是日軍軍服,還都是嶄新的日軍軍服。
筆挺乾淨,沒有一點汙漬。
怎麼看都不像是抗聯的人,當然也不像是普通日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