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委員長官邸的會議室裡，紅木長桌兩端坐滿了與會人員。
後方掛著一幅作戰地圖，上麵江城周邊密密麻麻的被紅藍箭頭布滿，像一張緊繃的網。
薑正仲坐在主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白瓷茶杯的邊緣，杯裡的祁門紅茶早已涼透。
他剛看完前方傳來的戰報，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薑正仲手指點著手邊的戰報，看向參謀總長白崇峰，語氣威嚴的開口。
“白總長，江城的情況，你跟大家仔細說說。”
“是。”
白崇峰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裡的指揮棒在江城外圍的孝感、黃岡、鹹寧三點重重一點。
“截至4月5日，日軍第6、第11軍已完成對江城的三麵包圍，孝感方向的日軍坦克聯隊昨日突破我軍兩道防線，逼近江城西北郊。黃岡的日軍第3師團也已渡過長江，攻占了鄂城。
“我軍第5戰區、第9戰區的部隊雖在頑強抵抗，但傷亡已達三萬餘人，彈藥補給線多次被切斷，前線將士電告，若日軍再發起總攻，江城恐難堅守。”
紅木長桌兩側的人，本來還有人互相小聲交談交流，此刻沒人再開口，神色變得更為凝重。
不過白崇峰說到這裡卻頓了頓，神色帶上了些疑惑。
“可蹊蹺的是，4月6日淩晨起，日軍的進攻節奏突然放緩，孝感方向的坦克部隊停止推進，黃岡的日軍也隻是固守已占陣地，並未繼續向江城城區施壓。
“可前線指揮部多次偵察，未發現日軍有撤退或增兵的跡象，他們卻突然放緩了進攻，反倒讓人有些不安。”
“反常？”軍政部長陳敬之皺緊眉頭，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難道是日軍在醞釀更大的攻勢？或是想誘我軍主動出擊，再設伏圍殲？”
會議室裡的官員們紛紛點頭附和，議論聲此起彼伏。
薑正仲端起涼茶抿了一口，看了眼地圖上的東北方向眼神裡多了幾分深思地緩緩開口：“會不會是日軍後方，出現了問題。情報司可有什麼發現？”
他目光轉向軍令部情報司司長李默涵。
李默涵站起身，手裡攥著一份折疊的情報紙，語氣謹慎地開口。
“委員長，各位總長，屬下這裡有一份剛從華北情報站傳來的密報，或許能解釋日軍放緩進攻的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去。
李默涵展開情報紙念道：“根據情報顯示，近期東北遼省安東周邊地區的日軍關東軍調動異常。關東軍獨立守備隊的兩個步兵大隊、一個山炮中隊，原定4月上旬調往華中支援江城戰場，卻臨時改派往安城；
“同時，奉天機場的轟炸機，也被緊急調往安東浪頭機場，理由是‘應對抗聯的大規模襲擾’。”
“抗聯？”陳敬之愣了愣，“抗聯在東北苦撐多年，裝備落後，怎麼突然有能力牽製關東軍的主力？”
軍令部次長趙廷樞跟著皺起眉，附和：“不錯！上個月我看過關東軍的調動報告，他們在安東的獨立守備隊，滿編都是三八式步槍，還有山炮中隊撐著。抗聯以往最多就是襲擾個哨所，怎麼敢硬碰硬打據點？這情報莫不是有誤？”
後勤部兵站總監劉硯青放下搪瓷杯，跟著搖了搖頭。
“是啊，抗聯缺槍少彈是出了名的，他們能熬過冬天都是奇跡，結果說現在突然能跟關東軍主力正麵硬抗，總不能是紅新軍那邊偷偷調了裝備過去吧？可紅新軍自己的補給都緊巴巴的，哪有富餘給抗聯？”
坐在末位的豫南戰區副司令周銘昌也跟著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質疑。
“我更好奇的是關東軍的反應。按說抗聯再鬨騰也不值得他們把調往華中的部隊半路截回去。我們江城這邊都快被圍死了，他們放著江城的大局不管，去盯著本就被他們握在手裡的東北那幾塊小據點？
“會不會是他們故意放出來的假情報？關東軍故意拿抗聯當借口，想讓我們放鬆警惕好一舉攻下江城？”
會議室裡的議論聲又起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疑惑。
李默涵沒有分辨他情報的準確性，抬眼看向薑正仲沉聲道：“委員長，您還記得紀平安這個人嗎？”
薑正仲摩挲茶杯的手指頓住。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去年12月，按照日軍的兵力部署，金陵根本撐不過半個月，因此他忍痛下達撤退命令，想要保留有生力量。
可就是因為紀平安的存在，他背後的渠道為金陵提供了充足的武器彈藥，在謝景行率領各部拚死抗爭下，硬生生讓金陵挺到了今年1月中旬才徹底淪陷。
薑正仲幽幽歎息。
若是他知道提前便知道紀平安背後的渠道如此強悍，又怎麼會下令撤退，必然要同日軍抗爭到底的。
薑正仲看向李默涵低聲道：“我讓人去請他來山城主持兵工署的部分工作，他卻憑空消失了，連軍統的人都沒找到他的蹤跡。這次日軍調兵異常可是與他有關？”
“正是。”李默涵點頭，“情報顯示，近兩個月來，東北抗聯的攻勢變得愈加猛烈，不僅拔除了日軍多個據點，還將岫岩也收入囊中。抗聯戰士的裝備換了新，多了不少蘇聯、德國方麵的重型武器，這與紀平安之前給金陵提供的武器型號高度吻合。還有，”
他抽出手裡的一張情報遞給薑正仲。
“紅新軍駐華北的辦事處近期與東北抗聯的通訊頻次明顯增加，要知道之前因為通訊設備的緣故，紅新軍幾乎與東北抗聯是去聯絡，現在卻重新取得聯係，結合抗聯武器裝備、進攻頻次推測，紀平安去東北的可能性，八九不離十。”
會議室裡再次安靜下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震驚的神色。
東北是什麼地方？
那可是日本關東軍的“腹地”！
是布滿鐵絲網、炮樓和巡邏隊的牢籠！
彆說普通人，就算是軍統的精銳特工，想潛入都得冒九死一生的危險。
哪怕紀平安背後的武器渠道再厲害，他也是個普通人，怎麼敢往那虎狼窩裡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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