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從半開的窗縫中吹進來，吹得房間內的電燈跟著左右搖擺，森田健一微笑的麵容在搖擺的光線下顯得有些陰森。
紀平安看向他的目光不由有些冷沉。
他會同意來到這邊同第四師團的人談合作，除了想拿下哈城把龍省和蒙東的武裝力量聯合起來，然後再協同遼省一起，三麵夾擊吉省的關東軍，讓他們變成甕裡的鱉，還有一點就是想兵不血刃的接防，這樣能讓哈城百姓避開炮火，最大限度的保障他們的生命。
可森川健一剛才的提議，讓他不由懷疑這場交易到底可不可行。
一個能眼睛都不眨就將三百名自己人推出來去死的合作者，真的能誠心同他合作嗎？
紀平安的表情都被森川健一看在眼中。
他或許不是個合格的指揮官，但絕對是名優秀的商人。
頓時笑嗬嗬地開了口。
“紀司令這樣是對我剛剛的提議有顧慮？”
森川健一示意青木直樹再給紀平安滿上酒，笑著說：“這點你大可放心，我森川做生意最講‘誠心’。既然收了您的盤尼西林和磺胺，就絕不會讓您吃虧。”
他手指輕輕點著桌麵，語氣輕鬆地繼續道：“除了此前的地方，我們就在哈城外圍做做樣子打上幾搶，城內我們會尋找合適的地方放個火，炸幾棟房子，不會真動哈城，畢竟交接後，哈城也是貴部的財產，我也要保證紀司令能以最小的損失拿到哈城嘛。”
說到這，森川健一的笑容多了些意味深長。
“而且，我還盼著跟紀司令可以有下一次的合作。這次我能將哈城周圍的地界交得漂亮，下次咱們在彆的地方遇上也可以更快速地溝通嘛。”
紀平安聞言眉峰微微一挑。
森川健一這是覺得他肯定會打到關內去，想著等他們在關內再相見，還用今天這套“假打真撤”的法子，把關東軍的地盤再“賣”給他一次。
心裡不由得咋舌了咋舌。
大阪師團果然名不虛傳，走到哪兒生意做到哪，隻要自己賺錢不管他人死活。
隻要有足夠的金錢誘惑，什麼他們都敢乾。
“森川中將倒是看得長遠。”紀平安緩緩開口，“但願下次合作時，貴部還能有這麼‘痛快’的籌碼。”
森川健一臉上的笑意更濃，端起酒盅朝他舉了舉：“這是自然。來，紀司令在下敬你一杯。”
紀平安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下，小酌了口放下忽然問：“我聽說哈城附近有你們日軍的人體實驗基地，那邊的防禦也歸森川中將負責嗎？”
這話一出，森川健一剛夾起一塊鹿筋的手停在半空眉頭微挑，立刻明白紀平安問的是“關東軍防疫給水部”。
這裡說是什麼“給水部”，實際卻是“特彆軍事區域”，是秘密建造的細菌戰研究設施。
彆的部門都不可以隨意靠近。
他原以為紀平安隻關心哈城的防務交接，沒想到他將他還會問起這處“禁地”。
提到這處地方，森川的語氣裡多了幾分忌憚：“那處是關東軍直屬的‘特彆研究室’，歸東京大本營直接管，彆說接管防務，咱們師團的兵哪怕靠近外圍警戒線，都得提前三天打申請，輕易不可靠近。”
紀平安端起參湯喝了一口後追問：“既然不歸貴部管，那後天貴部同我們‘交接’哈城時，那處的人也會跟著一起離開嗎？”
森川健一忽然低笑一聲，搖了搖頭：“紀司令說笑了。那處既然不歸我們第四師團管，自然也不會同我能一起走。”
紀平安眉頭緊蹙問：“它也在哈城周邊，不在我們的交易範圍呢嗎？”
“那處是我們皇軍的‘絕密項目’，就算哈城丟了，他們也不會輕易撤離。就算撤，把裡麵的‘試驗品’和資料肯定也不會留下來。”
森川健一眉頭微挑，看著紀平安語氣有些好笑道：“我們合作的內容是第四師團布防位置，那處既然不屬於第四師團駐守範圍，自然也不在我們合作範圍內，紀司令覺得呢？”
紀平安沒說話，腦海中思索著要怎麼能將這處給打下來。
森川健一見他這樣，哪裡不明白他是什麼想法。
那裡關押的幾乎都是華國人，紀平安這是想救人呢。
森川健一腦海中也在快速思索。
反正這基地跟第四師團沒關係，賣個人情給紀平安，說不定還能從他手裡搞到更多的好處。
就以紀平安現在展現出來的武裝能力，搞不好他們帝國的“亞洲共榮”計劃根本實現不了。
如果帝國真的失敗了，他們同紀平安搞好關係，說不定最後還能保住條命順便再撈到點好處呢。
森川健一眼珠子轉了轉，看向紀平安語氣誠懇道：“我明白紀司令的想法，也理解你的憂慮。”
“這樣，我會儘量在我們行動前將那處地方都具體位置、布防情況打探出來，後天撤離前讓人把這些東西給你送過去，為你們攻下他們儘量創造條件。”
紀平安看向森川健一，發現他眼中布滿了真誠。
但他知道，這人並不是真心，隻是在做一筆順手的人情買賣。
可哪怕是買賣，隻要能順利攻下那處基地，最大可能救下裡麵的同胞，這個人情他也認了。
微微頷首，他將手裡的酒杯舉起來：“那我先謝過森川中將，隻要布防圖和基地消息到位，我這邊再額外給閣下五十支盤尼西林，絕不會讓貴部吃虧。”
沒想到紀平安這麼上道，都不用他開口就多給了五十支盤尼西林，森川健一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來，預祝後天我們兩方交接順利！”
兩方人熱熱鬨鬨吃了頓飯，紀平安沒有多待帶著人離開。
這邊畢竟是日本人的地盤不好多留，而且他也還有彆的事要去安排。
紀平安帶著親信登上舷梯，森川健一站在辦公室門口揚著笑揮手，直到運輸機的起落架緩緩收起，轟鳴聲漸遠成天際的低響，他臉上的笑意才像被夜風刮走般，一點點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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