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正午行走在西城的道路上,即使坐在馬車箱內,每個人頭上都像是頂著火爐。
開國公尹伊已經六十九歲,身子骨還硬朗,擠在八個人的車廂,每個人臉上都是汗水,背心均已濕透,他旁邊老百姓身上更是汗水伴著酸臭透體而出,熏得難受,他也默默忍受。
半年的牢獄之災,在天牢裡邊陰暗寂寞隔絕天地,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他照樣挺了過來。
非常人行非常之事,初步了解了局勢,他並沒有遷怒女婿塵清眠。
他們翁婿本就不是一條道上的,相看兩厭,沒必要往一起湊。
可強風壓勁草,不得不低頭。
因為大隋元貞皇帝真的靠不住了。
這就相當於天要塌了。
這時侯選擇替大隋去頂天的,都是炮灰,他們這些人必須選擇另一個大格的來遮風擋雨。
他們是一大群人。
是見風使舵的社會精英,亦是依附強者賢臣,更是踐踏弱者權貴,抱團取暖夾縫求生者,這就是他們這一群人的標簽。
他是國家政權的萬金油,任何國家機器運轉都離不開他們,大難來時,他們並不打算為大隋的覆滅承擔責任。
敢於承擔責任者,都在牆上掛著,而他們,是牆頭草,那邊風大就往那邊倒。
原州城與嘉峪關之間的狹長地帶,地下沒有水脈,現在依然是戈壁和荒漠,不過,馬路兩邊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兩邊至少有三丈範圍,看上去是一個個紮著荒草圍起來三尺見方格子。
這種方格子據說能防止風沙吞噬馬路,在西域總督塵清眠倡議下,西域農戶在農閒的時候大規模實施。嘉峪關到原州城這段路兩邊,沿途皆已輔設。
效果驚人,不論風沙如何肆虐,道路輪廓始終無法被風沙掩埋掉。
“老哥哥,你知道嗎,這條路已經三年了。”
開國公尹伊大訝。
他人雖沒來過西域,可他對西域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
西域除了缺水,就是沙化嚴重造成沙塵暴。
今天剛修的路,一覺睡醒,明日已是漫漫黃沙,道路早已不見蹤跡,是常有的事。
後來曆代朝廷就把西域放棄了,名義上納入朝廷版圖,隻為了大統一王朝的名聲好聽,彰顯國君開疆擴土的神威功績。
所以,在西域修路,是最勞民傷財又不落好的事。
聽到可眼前這條闊路,竟然已經存在三年了。尹伊吃驚不小,說明,塵清眠剛到西域任總督,就已經開始修這條路了。
那時侯,塵清眠剛到西域履新,除了鎮北王秦肇掣肘使絆子,大隋朝廷也沒向西域撥過一文修路的錢。
謠役就更扯了,塵清眠初來乍到,和當地三十六族土著關係沒那麼好,估計一個雜役都找不到都有可能。
就憑這條路的標準,沒有十萬以上雜役,消耗十萬兩以上銀子,彆說路了,毛都見不到一條。
大手筆啊!思慮長遠。
馬車搖搖晃晃的進了原州城,並無人接迎,街道很乾淨,秩序井然,並沒因他們這一波超長車隊進城引起圍觀。
車隊的目的地,是一排排規劃整齊的農家彆院。
進入彆院,每四人分配一間屋子,並不擁擠,沒多長時間,屋外傳來號叫聲。
一些規矩,在路上他們已經聽車夫介紹過。
正常情況,住宿後,隻有起床和就餐有號叫聲,其他時間全部自由活動,十日後原地返回,過時不候。若想到其他地方轉,會有馬車在彆院大門口等,上車隻要說了目的地即可送達,沿路皆有類似大隋驛站接待。
真的是免費十日遊。
屋子雖簡陋,倒也乾淨。開國公尹伊雖然年歲大了,但精神健旺,他自有打算,並不急於和塵清眠見麵,甚至若無必要,都可以不見麵。
開國公尹伊和吏部尚書楚江秋是同一陳營,但政治訴求卻並不一樣。